大概是结伴去上厕所。
沈白没有多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脑子倒是在思忖要不要顺势随她们一起出去,接着回去自己的班级。
不过靠后门的那段路更加黑,她怕自己跟不上,然后又跟个瞎子似的摸索来摸索去。
烦扰中,她想到了和身边这家伙同班的余训。
那可是她儿时和目前的玩伴,一定会帮她的吧。
她朝四周张望一下,想找到人。
不过还没成功将视线落到谁身上,她身后不远处便蓦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随之响起的,是另外的声线:“孙云摔倒了!”
在脑内警钟敲响前,沈白视野突地一黑,身子被按到了桌肚位置。
“别动。”这是许灿阳的声音。
稍微掀起校服外套,看到外头一片明亮的沈白,心跳如擂鼓。
同时听入耳的,还有这个陌生班级内的学生声音。
“没事吧孙云?”
“要不要把后边的另外盏灯也打开?”
“还能走吗?要不就把后面的灯开着吧,反正也不碍事。”
“……”
好多声音交杂在一起,最后被刚才摔倒地面的主人的软糯声线,一句话控制住了场面。
“不用了,”她的话语里带着抱歉的笑,“我没事,劳烦大家担心了。”
沈白就这掩蔽的动作,抬了手指戳戳身边的许灿阳,露出小半张脸看他。
她无声动动唇瓣,眼内的焦急一览无余:现在该怎么办?
许灿阳逆着灯光敛眸。
光影交错里,沈白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依稀看出他动了动唇瓣,接后便又将自己的外套好好盖在了沈白脑袋上。
余训于昏暗中,以第三视角。
清晰将这些都装入眸子。
沈白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好久。
期间,许灿阳那家伙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她不住揉揉自己累得发酸的腰,于心中抱怨这小瘸子是不是故意在耍自己玩。
“小瘸……”她有点累了,不想这么监督小瘸子的动向。
“不好意思呀,”是孙云略微压低了声线的开口,“我肯定给你们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吧。”
许灿阳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会儿才回答她的话:“没事,我没什么影响。”
蓦然,沈白伸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
许灿阳明显朝她这边远离开来,绷着声线挤出个笑,一手伸到桌子下面去捉沈白的手。
保持着控制住沈白不听话的手的状态,许灿阳面上继续和孙云聊了几句。
接下来的内容沈白听不太懂,大约只能听明白他们周末如常约了时间,一起出去干嘛。
沈白咬了咬唇,试图从许灿阳的手里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不过尝试了好几次,她都没能成功。
半晌,暂且算是放弃的沈白叹了口气,掀起点衣服来想看看周围的动静,不过才掀开点衣服,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双腿。
没穿着校裤,而是老师们的统一裙裤。
沈白掐着自己的人中,险些要晕过去。
怪不得,许灿阳要她这么一直保持躲躲藏藏的样子。
她深吸口气,勉强缓和点思绪。
若是现在老师都在场,那要是“误”闯入别班的事情被发现,绝对还得上校报批评。
沈白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感受着唇齿的尖锐痛疼,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小瘸子私下并不乖巧,若他有意想叛逆着和她对着干,其实她怎么也是看不住的。
想到这点的沈白,舌尖滑过自己的上颚,秀眉紧蹙着思考别的方法。
又过了好久,沈白听到前门响起道沉闷的关门声音。
随即,是后面两盏灯,“啪”地被关掉的响动。
人群开始躁动,小声议论。
甚至还有人直接跑到许灿阳身边,拿胳膊捅捅他,挑着眉毛笑得坏坏:“哎哎,咳咳——”
那些人眼神瞟瞟缩在那里、被用校服外套盖住脑袋的女生,一下又一下的咳嗽声不断。
四周被围得厉害,沈白的夜盲症在这会儿愈显症状,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开玩笑的这么统一,她半点无法知晓,是谁有可能在暗里欺负小瘸子。
“哟哟,”她听到有谁如此调侃,“小两口还牵着手呢。”
知道自己成了舆论中心的沈白有点气,拼命想从许灿阳那里把手抽回来。
不过这几次尝试的结果仍旧和先前一样,都失败了。
许灿阳的声音无波无澜,听起来就和平常差不多样子,生人勿进着,莫名有点凶巴巴的。
这是沈白对于这个小瘸子的评价。
“没有,”他说,“只是个小卖部跑腿的妹妹。”
“哟哟,”有人继续起哄,音调扬起的古里古怪,“小卖部、跑腿的、妹妹~”
前头孙云适时出来打圆场:“好啦,你们就别欺负灿阳啦,他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嘛。”
许是作为公认大美女的苏云的话,起了作用。
逐渐的,大家该散的也就散了。
气氛末尾时候,许灿阳拉着沈白的手,带她起身出了去。
低低传入沈白耳朵的几个字眼,和方才许灿阳同那些人说话的态度差不多,也和往常他和她讲话的时候差不多。
“走了。”
不过这简单的两个字眼,在沈白盖着许灿阳的校服外套,走在班级那些人的起哄声里时,变得有点微妙的不一样。
“哟哟哟,‘盖头’还没掀呢~”背景里,有人在吹口哨。
“哇哦,俩人还牵着小手呢~”
许灿阳的安抚声音响起在沈白头顶,恰好和另人的打趣声音,混杂在一起,烫的沈白耳垂热。
“不用放心上,他们只是在开玩笑。”这是许灿阳说的。
“呀吼,你们是去私奔吗~”这是有人揶揄的。
无意识间,沈白的拳头攥得有点紧。
待到安全地方,她立马将脑袋上的外套摘了下来,眼睛都没瞥许灿阳一下地,马上转身朝自己班级的方向跑了去。
半路,沈白又有点结巴地跑回来,别别扭扭地揪了揪衣摆。
“学校里有什么事……必须记得要和我说,知道没有?”她眉梢一挑,快速瞥过许灿阳带伤的手一眼,其他的并没多说。
被警告了似的许灿阳安静站在风里,怀里还抱着沈白甩回给他的衣服。
他凝视沈白小跑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将外套好好穿回了身上。
夏日晚风拂过周身,也吹进心间。
玩笑的种子,落入心田,悄然冒土。
风起的时分,许灿阳的哼笑声也消散于此。
“小鬼。”
第13章 停电
晚上到家的时候,外头下了雨。
沈白一进家门,就放了书包开口叫罗阿姨。
不过罗阿姨没出现,许灿阳倒是出现了。
小瘸子不紧不慢地端着杯热水,从厨房里走出来,脚上穿着双拖鞋:“罗阿姨今天不在。”
沈白定定看着许灿阳,脑子里莫名想到前几天,那个荒谬的晚自习。
“阿姨哪里去了?”这问题没有过脑子地,便从她的嘴里面蹦了出来。
许灿阳站在原地喝了口热水,随即掀眼朝玄关处的沈白看过去。
“有事回家了。”喝了热水后的声线愈发温润,其中还夹着几分动听的沙哑,响起在无人的家中。
沈白被许灿阳的这眼,看得有点回过味来。
她撩把自己的发丝,颇觉不舒服地将自己的低马尾顺手解了开。
边揉着自己沾了点雨水的头发,她边拎着书包朝客厅那走去,想借风扇的风吹干。
“丁叔今天也不在,”许灿阳倚在门边,安静注视沈白的动向,“叔叔和阿姨今天应该也不会回来。”
他懒散和沈白说着今天的状况,视线一直停在想走到风扇前的沈白身上。
沈白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莫名还有点想笑。
小瘸子没来他家之前,他爸妈一年到头都几乎不会回来。
现在有了小瘸子这个“新宠”,他们这年回来的次数才逐渐像样起来,甚至还多了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她坐下在沙发,将风扇对准自己后,便想顺手按下开关。
指尖快要成功触碰到开关前,她手腕蓦然被另只大手,隔着毛巾地抓了回去。
“淋完雨之后就吹冷风,嫌感冒来得不够快?”
视野内是嘲讽笑着的许灿阳,随之入沈白耳朵的,还有他的两声冷哼。
“要么用吹风机,要么用毛巾,”他歪了歪脑袋,手里还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不然感冒了,我可不会管你。”
沈白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捏紧了拳头,硬着脾气地就想和许灿阳说的反着来。
“风扇和吹风机不是差不多嘛!”她想去抢着按下开关,“我吹下这个怎么了!”
跟前许灿阳,没有沈白想象中的躲闪和阻拦。
他慢悠悠地继续喝着热水,目光淡然落在沈白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沈白被看得有点烦躁,蹙着秀眉,抬眸和笑得饶有兴趣的许灿阳对视。
“你笑什么?”她有点不服气地问。
许灿阳没回答什么,耸了耸肩膀给出个无所谓的笑容:“没什么,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而已。”
末尾两个字眼,许灿阳的吐字和音调,听来都有点古里古怪的意味不明。
没有台阶下的沈白咬咬唇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想在这种自己本就受冷了的情况下,还打开风扇来。
“疯了你!”许灿阳拍了沈白伸出的手,头次以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她讲话。
沈白无声坐在沙发,瘪着嘴角没有说话。
她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像只犯错了的暹罗猫。
简直和家里的某只,一模一样。
许灿阳顺余角看过去,扫过在边上玩逗猫棒的暹罗猫,后才把视线重新放回在跟前人身上。
他话语并不温柔的,又补充一句:“这么想把自己弄感冒?”
沈白闷闷坐在那里,依旧没有出声,小拳头倒是捏的比刚才紧了些。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想冒出,但半晌都没法发泄出来。
好久好久,她就只是气不足地,甩回给许灿阳几个字:“你凶什么凶……”
话语到后面,已经有点明显的哽咽。
许灿阳似乎没想到,沈白会哭。
他愣了两秒,接后在沈白面前蹲身,仰起清隽的面庞歪头看她:“真哭了?”
沈白的逆鳞被触,一下子火大起来。
她用力抬手擦了两下自己的眼角,别过脸去不看小瘸子,“谁哭了!”
“你啊。”许灿阳的回答带着笑,而且应声挺快。
“小瘸子!”沈白猛坐正身子,转过脸来瞪他。
彼时沈白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可惜刚对上许灿阳眼睛,沈白视野就又模糊了。
她再度低了脑袋,拼命想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许灿阳半蹲在她跟前,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她的一系列模样,还抽空喝了口手中的热水暖身。
片刻,笑声响起在沈白头顶,落掌的力道同样也是。
和个气鼓鼓的河豚似,缩在沙发角落的沈白,面对许灿阳给自己擦头发的第一反应便是抵抗。
她用力拍开他的手,嘴上也丝毫不认输:“别碰我!”
许灿阳浅淡应了一声,接后拿着毛巾便准备继续给她擦头发。
沈白火大更加,继续推开他的手,嗓音里夹带了几分怒意:“别碰我!”
许灿阳继续应声,然后重复上面的动作,准备继续给她擦头发,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这样的事情反复了好几遍,沈白已经有点不耐烦。
她肚子里是满满的火气,不服气地噘着嘴,薄唇似乎可以挂个茶壶。
“我都说了别碰我!”她看向身边的许灿阳,“你干嘛还老是不听我说的!”
许灿阳似乎愣了一下,不过手上的动作仍旧半下没有停止。
“我听啊,”他回答的无波无澜,“不过不擦干你的头发,到时候你会头痛。要是落了病症,像这种下雨天气,你的头痛就会更厉害。”
沈白闻言,就这么看了许灿阳一会儿。
四目相对里,眼神比话语更先表现出来。
许灿阳别开视线前刻,沈白猛然抓住他的手,逼迫他继续朝自己看过来:“说,你是不是在向我装可怜!”
“……啊?”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你之前隔三差五找我包扎伤口,以及现在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想让我对你心软是不是!”
“……什么?”
两人似乎不在一个频道里。
沈白越说越有点气,自己一个人哭起来,“你别老拿小羊的事情压我,然后在我这里装可怜好不好!我还要忙着学习呢!”
许灿阳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眨了眨眼,带点疑惑地反问过去:“怎么又是小羊?”
他还是有点没怎么听懂,“我没有不让你学习啊,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在学校里打扰你呀。”
话音才落,屋内的灯便全部熄灭了掉。
连同外面的路灯也是。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