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着,拉住许灿阳想躲的手。
沈白扣紧了小瘸子的手腕,声线藏了愠怒的沙哑:“我不是说了,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必须都要和我说的吗。”
话落,她动了动抓着许灿阳手腕的那只手,指尖擦过许灿阳衣袖下的新伤疤。
“你真觉得你表演得天衣无缝?”说这话的时候,沈白的声音有点抖。
许灿阳偏着脑袋,忽地一声哼笑。
“你管不着。”他只以为沈白在嘲讽他。
“为什么管不着,”沈白绷紧了神经,另手抓住许灿阳的衣领,强迫他转过脑袋来看她,“你现在住在我家,在外面丢的也是我家的脸!”
“……我没在外面丢你们的脸。”许灿阳捉开沈白的手,“而且等高考完了,我马上就会搬走。你不用担心,最多也就大半年时间了。”
沈白再次无言。
要不是小羊,她才懒得管他呢。
沈白气得顶了顶腮帮,不服气地砸吧了下嘴。
“不管就不管!”说出口的话,却和心里面的真实想法有点出入。
每回两人关系稍微缓和点之后,往往又会产生不小的摩擦。
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沈白捏住自己的衣摆,颤抖着肩膀,注视许灿阳的淡漠离去。
行,这次确实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揶揄一笑,低头憋回了眼眶泪水。
抬头时,她也跟着迈步出去。
沈白绕到许灿阳跟前,通红着眼眸,凶巴巴发誓。
“我从现在开始讨厌你!”
第18章 迷路
正午天台的风有点大,在阳光里,吹得沈白周身都暖洋洋的。
她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注视下面的人来人往,脑子里又冒出方才的景象。
在去食堂的方向,慢了几分钟才出现身影的小瘸子和孙云聊得正欢,看得沈白一下子就没了食欲。
她依稀瞄到,当时她翻了个白眼嘟囔句“倒胃口”时,小瘸子好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而且貌似,孙云也朝她这处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显得要有多纯真有多纯真。
没来由地,沈白连带也有点讨厌小瘸子身边的孙云。
这么想着的沈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出口袋里的饭卡,静静注视上头的名字:许灿阳。
往下看去,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楚瞥见,小瘸子和孙云正不紧不慢地从食堂出来。
两人并肩走着,嘴里好像还在交流什么。
看之前咖啡厅里的样子,或许……会是题目?
向来头疼这些的沈白,不住蹙了蹙眉心,很想将手里的饭卡直接丢到小瘸子面前。
反正没了这饭卡,他也能靠温柔的“女人乡”,吃饱饭不是吗。
沈白呵呵一笑,眸子变成了嘲讽的小刀眼。
“吃吃吃,吃撑你个小瘸子。”
下面人们在饭点时候,依旧走动不息,在天台上看下去属实壮观。
要不是那小瘸子,常日在这种大夏天还规矩穿着校服外套,沈白也不一定能一眼找到他。
这种不怕热、穿外套有另种目的的神奇人,沈白这辈子怕是也难碰上几个。
她又是呵呵一声冷笑,攥紧了手中饭卡,一瞬不瞬盯着小瘸子和孙云的离去。
好一段时间了,他俩都这么黏糊在一起。
沈白撩了把额角碎发,很想把校纪校规甩到小瘸子的脸上——
不知道在学校里和异形保持距离吗?
“怎么不去吃饭?”
视野出现一只拿着面包和牛奶的白净大手的同时,沈白身侧传来道清冽声线。
余训也跟沈白一样,一手搭在栏杆,偏着脑袋看向她:“不饿吗?”
看到吃的,沈白一直被气饱的肚子应景似在这会儿叫了声。
面对自小认识的余训,她很快就适应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物,并未多羞赧什么。
“饿啊,”她拆开面包,抬手往嘴里塞,“就是刚才被气饱了,所以这种感觉延迟了一下。”
余训听得有点好笑。
他悠悠一手杵着下颌,顺沈白目光往下看去,接而又转回在沈白手里的饭卡。
轻挑眉梢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早就有所预料。
“又是因为他吗?”他笑了笑,给近日一直闷闷不乐的沈白顺势抛过去个橄榄枝,以此让她把心中积压的不快吐出来。
即便有关许灿阳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想听。
沈白说起这个,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她甚至暂且停了进食的动作,先和余训吐槽起来。
一直面带温和笑容聆听着的余训,蓦然时分,他将口袋里的肉类零食都拿了出来,递给沈白。
看到最爱的这些,沈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情绪好了不少的现在,她美滋滋坐在下长椅,和余训边吃边聊。
余训眸底的笑意加深,看着沈白吃着自己买的食物,低着脑袋笑了笑。
“周末的时候,”余训说,“来我家吧,我给你补习。”
“周末?”沈白反问回去,咬着自己手中的鸡腿乐呵,“你现在都高三了,顾自己都来不及吧,哪还有闲工夫管我啊。”
“不会啊,”余训扬唇笑笑,“到时候你有不会的,再问我就好,不会花多长时间的。而且我高三了,你高二了,以后这种机会可不多了啊。”
沈白闻言看向余训,一耳便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能被年级前三的大校草私人补习的机会,确实不多。”她笑得有点欠兮兮,叼着嘴里的鸡腿,用胳膊戳戳余训,“老实说,你想考哪个大学?还是直接接管公司事务?”
余训一下子陷入沉默里,对于沈白的夸奖浅淡笑笑,最终给出几个不咸不淡的字眼。
“不高考,直接出国。”他的话散在风里。
沈白一下子有点懵,回神过来时收了脸上表情,低头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手中的鸡腿有点索然无味。
“那……”她咬了咬唇瓣,有点不知道问什么。
上学期的时间已经过半,余训剩下在学校里的日子本就并不多。
莫名的,沈白还想到了许灿阳说的,他高考完就会离开他们家,最多也就大半年的时间了。
没猜错的话,小羊就是小瘸子,小瘸子就是小羊。
一边是小瘸子要走,一边是余训要走。
沈白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都要马上离开她。
“不高考,直接出国的话,”好久,她才勉强勾出个笑,声线里却是微微的颤抖,“是不是留在学校的时间,还要短不少啊……”
余训沉默了会儿。
他两手撑在后方,闭目着仰面,雕刻般的面庞被渡上层耀眼的金灿灿。
夏日的清风拂面而来,吹动少年发丝。
“对啊,”余训的语气轻松,“还有两个月时间,我就要走了。”
说着,他睁开眸子,偏过脑袋来看沈白。
试图逃避现实,将自己思绪沉在手机里的沈白,眼角有点红,划动着屏幕的手也有点颤抖。
手机里头的聊天对象是小羊。
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怎么回过他消息。
就算回了消息,也都是极其敷衍的那种。
这样子的状态持续有几天后,小羊也渐渐没再给她主动发消息。
到了后面,更多的像是在给她报备情况的简短话语。
【吃饭了。】最先入目的,便是这最新一条,时间就显示在十几分钟前。
沈白憋着泪水,越看这几个字,越觉得鼻酸。
十几分钟前,分明还不是这样子的。
她微鼓着腮帮,有意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实际除了眼前这几个字眼,沈白脑子里空白一片,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最终落回的,都只有余训说的那几句话。
他还有两个月时间,就要出国了。
两个好朋友,都在离开她。
即便另个好朋友是披皮的小瘸子、“舍不得我吗?”余训歪下脑袋来,趴近点沈白,想瞧瞧她被头发掩盖着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沈白在被他成功看到之前,就别过了脑袋,另手一直干巴巴拿着自己的鸡腿。
“我不是学习的料子,”她说的有点气愤,语末逐渐显出鼻音,“给我补习,可是很吃力的。”
余训的笑映照在阳光下。
他抬手揉了揉沈白脑袋,儿时附和她般:“好,我会加油的。”
直到晚自习下课,沈白还处在种心不在焉的状态里。
同桌芳元有点看不下去,试探着喊了声沈白名字。
今天一直跟丢了魂似的沈白,迷茫着一双眼,转眸看向身边的芳元。
芳元拢着眉心。
虽然看不惯这个娇蛮的大小姐,但还是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并面上礼貌性出言。
“下课了。”
沈白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坐在那里。
好半晌,芳元以为她又无视了自己的刹那,沈白安静叹了口气,随之轻声道。
“谢谢了。”顿了顿,她又有点敏感地说,“之前被交了手机后可能语气不好,不好意思。”
说完,她就起身走了。
甚至书本都是随手一扔进背包,就认真点拿了桌肚里的一只小发卡。
面对沈白突如其来的温柔,芳元有点愣在原地。
这确定,是爸妈说的恶臭的有钱人?
芳元转身看看沈白,亲眼目睹了她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仍是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她嗤笑一声。
或许今天只是因为这大小姐的心情,别样的“好”吧,所以才肯施舍点眼神给她这种无名之人。
沈白才绕出教学楼,就老远看到校门那处,小瘸子被外头一帮小混混模样的人们,吹着口哨地带走了。
她一点也没心情多管闲事的。
偏偏脑子一热,就调转了去后巷的步子。
那帮人走的很快,搂着小瘸子的脖子,吊儿郎当地抽着烟走了。
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
沈白思绪仿若猛被拽过味。
她赶忙朝那个方向追过去,边跑边往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叫人。
他们去的方向,那边巷子很多。
看那帮混混们身上穿的皱巴巴的校服,大概是邻校那帮出了名的小恶霸没错。
想到小瘸子被他们勾着脖子走的,那个穿戴整齐A中校服外套的背影,沈白就来气。
原来这么有事一直瞒着她,是怕她害怕那些小混混吗。
沈白有种被瞧不起的感觉。
豆腐渣体质的沈白,在这种关键时刻跑得还算快,起码没有跟丢前面的人。
好久好久。
到了稍微近点距离,她才慢下脚步来,装作也是放学路过这边的学生,边压低着大喘气的声音,边打开手机想给丁叔打电话。
却电话簿都还没按进去,这手机就显示没电关机了。
啧。
还真是关机的好时候。
沈白砸吧了下唇角,小心注意着前头人的动静,慢慢往周围观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好心的路人帮忙。
四周空荡,风声簌簌。
除了她和前面那帮人,偏僻的这块地方,连其余半个人影都没有。
沈白蹙了眉心。
再抬头去看前方的须臾,愕然发现前面那些小混混们,连带着许灿阳那个小瘸子,皆消失了!
风声鹤唳的逼仄街巷,路灯坏了好几盏,到处都是光亮照不到的黑暗地带。
压根不熟悉路的沈白拉紧自己的包带,咽着口水打量周围。
各种巷与巷的交错。
复杂的地形,和无人的处境中,沈白转身再逡巡过一遍。
最后,她自哂着咬紧牙关,牵强勾了勾唇角——
她现在,还雪上加霜地迷路了。
第19章 打架
巷子的角落里,沈白抱着自己的书包,背靠着墙壁站在路灯下,试图能让自己多点安全感。
往回去方向走了会儿,却没成功绕出去的她,现在迷路的更是厉害。
她哆嗦吞了吞口水,两腿止不住地有些打颤。
看着无人的街巷,她咬紧牙关,又恐惧地收回视线。
看不到尽头似的黑黢黢,正慢慢朝她这边拢过来。
要想回去,现在只能靠沈白自己。
头顶的路灯刺啦闪了闪,也有和边上其他几盏路灯一起坏掉的架势。
沈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很想给当初跟来这里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孤身一人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
反正先前这么久,小瘸子经历了那些事情,却都还没什么大的事情不是吗。
这念头才在沈白脑海里展开,她头顶的路灯就啪得一声飞快爆了掉。
有点碎片落在她身上,划破了她白皙的面颊。
周围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中,伸手不见五指。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白抱紧了点怀里的书包,知道自己必须得赶紧想想办法。
本来就已经十点多了,这么偏的地方,再晚一些怕是会有更大的危险。
自小众星捧月着的沈白,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将书包重新背回了双肩上,让自己后背有了点抵挡,就慢吞吞挪动着身子。
她走出一小步,眨了几下眼睛适应黑暗,等差不多能看清点东西了,便大着胆子左右看看。
这里人烟稀少,但也应该不是没有人家。
沈白这么判断着,慢慢往巷子里头杂物比较少的方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个人家借个电话。
这么晚了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肯定会担心的。
沈白无意耸着肩膀,和只受伤的小动物似慢慢挪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