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讲台桌下,她手脚并用挪到他身旁,少年忽然开口:“不是讨厌我吗?”
她讶异地抬眼,只有模糊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了,抬手想去触碰他,僵在半空中,少年别开脸,神色冷冷,似乎不想看见她。
她慢慢说:“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说完,像陡然被抽去力气一样,顿了顿,轻声道,“真的。”
他望进她的眼睛,道:“那你留在这里陪着我,就像以前一样。”说话间,他的手也覆在她手背上。她在这瞬犹豫了,印象里,分明答应过谁的。
那人的声音与眼前少年的,逐渐重合。
少年问:“这样不好吗?”
她答应过的那人说:在梦里也会记得我的名字吗?
少年悄悄靠近她,牵起她的手,亲吻女孩的手背,就像真的一样,少年温热的鼻息轻喷在她手掌,又渐渐收紧,她手腕吃痛,他抬起脸看她,口吻蛊惑,缓缓说:不要去想那些,不要再想了,忘记那些没有用的事情吧,让我再多陪你一会。
但是,那个名字就在她的唇边,呼之欲出。少年的吻也将要落下,他在她耳畔说:不要去想,我会陪着你,只有我能陪着你。
仿佛亲吻是为了恳求她不要吐出那个名字。
可是,这样做的话……她偏过了脸,幽深的黑暗里,几乎都能感受到少年不可置信的忧伤的目光。霎时,空荡教室里再度响起脚步声,大人在讲台前停下,她紧握他的手,下一秒,他们被发现了
大人要将他们分开,她拖着少年的手,对那人又踢又咬,抬头一看,大人的脸竟是一团黑,根本不知是谁。她不害怕,只是心里空洞,有一瞬的迷惘。
少年没有表情,如同接受命运的审判。即便在最后的时刻,他依旧看着她。
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真的要放开我的手吗?她眼泪流下来。
直至低柔的呼唤,将她从梦中拉出来。在沾湿的枕头上醒来,男生眼眸沉静,他拭去她脸上的泪。就这么看着,忽然害怕他会消失。汤仪捧起他的脸,舌尖舔他微抿的唇。
少年摩挲着女孩后颈,她是浑身湿淋淋的兔子,无比低落难过,需要抚慰,狐狸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手掌下是少年薄而有力的背肌,他身体的温度和心跳很稳定,不像她。
静谧的卧室中,伴随女孩微弱的呜咽,他贴着她的鼻尖往下,手却沿着她腰线往上,女孩身体颤抖,肩膀不断往后缩,想要逃离这无声的掌控。少年流露出的危险本性,与他平日示人的温和冷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轻盈的被褥下,少女的身体莹白,她用牙齿咬他脖子,很轻慢,周峤呼吸变重。
这样的受制令他皱眉,女孩迷乱的吻又令他受用。
不知不觉,她已放下戒备。少年胸膛压着她的上身,柔美的线条,似有若无擦过他的肌肤,像是只能依赖他。
周峤捏住她下巴,女孩垂着眼睫,掩饰真实情绪,他唤道:“汤仪。”
见她不吭声,周峤伸手摸开关。
汤仪拉住他,“不要开灯。”她重复道,“不要开灯……”
周峤拂开她脸上发丝,说:“我想看看你。”
“不行。”
“为什么?”他咬她的耳朵。
“没有为什么……”默了几秒,没由来的委屈涌上来,她声音里带上哭腔,“你一点都不让着我,我不想再这样了!”
“那你想要怎么样?”他声音低缓,“你想要我怎样让着你?”
她手推拒他肩膀,心里沉郁,“反正不是这样。”
一阵轻飘的晕眩后,他们位置交换,变成她在上,他在下了。
汤仪怔住,躺在她身下的少年问:“那这样呢?”
阳台上,有一地薄薄的月色。月光浸润着昏沉的卧室。
第一次这样打量周峤。他衣服凌乱,衣领扣子早就不翼而飞,她去解纽扣,紧张得动作变慢,他捉她手指一起解,绕来绕去。所有衣服都被扔到床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袋混乱,或许在抚摸他,一切都恰到好处,他正处在少年到男人的过渡阶段,脸很英俊,清冽的眼睛里是难描绘的光采,令人忍不住盯着看,可惜长睫毛挡着,根本看不清,只能猜测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无论结果,都教人失意,无论是谁,站在这样耀眼的人身旁,都会暗淡的吧?当然,所有感觉都很美好。
他吻了下她手心,问:“不喜欢这样?”
把女孩搂过来,周峤轻抚她后背,“那你喜欢什么?”
蓦地,她抬起脸看他,声音极轻:“为什么?”话音未落,汤仪低头咬住他肩膀,眼泪滚落,她大哭出声,积压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安眠药本就有镇静安神、抗焦虑的效用。在这段时间里,她晚上有时做梦,梦的内容很寻常,也让她产生“可能没有问题”的错觉。其实是药物在加持。
汤仪吸吸鼻子,先说:“……我不用你让着我。”触及他肩上被咬开一圈的牙印,她叹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