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琛根本没听到工作人员的好意劝告，他坐在周安身旁，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看着周安，喉结滚动，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愧疚语气问她：“有没有受伤？”
周安摇摇头，抿唇笑起来。她很少“见”傅明琛情绪外露，此刻生了逗弄他的心思。周安对着傅明琛的方向说：“唔好像头发丝受伤了。”
“我看看在哪里。”傅明琛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周安在说什么，他眨了眨眼，低头轻笑了一声。
周安总是很能照顾到他的情绪，就连此刻在她需要关怀的时候都能先去关心他。
傅明琛心里开始酸涩。
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周安微乱的额发，牵起周安的手，温声问她：“还想不想继续玩？累了的话我们回家休息。”
周安安心地跟着他走，说：“我们听一场歌剧再回家吧，刚刚这里的小姐姐说这里的歌剧演得不错，推荐我们去看。”
……
秦悦颜捧着两支冰激凌回去找沈周安，发现人不在，立刻给他夺命连环call。沈周安无奈地看着手机显示屏跳动的名字，叹了口气接起：“喂。”
秦悦颜从小到大就是他的跟屁虫。他十岁被找回来性情大变后，她一边嘴里吐槽着表哥没人情味了一边更加变本加厉地粘他。
秦悦颜说他从病秧子变成了酷哥，很酷。
秦悦颜塞给沈周安一支融化成一坨的香草冰激凌，沈周安嫌弃地想要扔掉。
秦悦颜连忙阻止他：“哎哎哎你不吃别扔啊，这是我喜欢的人送我的，宝贝着呢。”
秦悦颜十天半个月就能陷入一场恋爱，频率频繁到沈周安早已对她的坦白感到耳朵疼的程度了。她不是恋爱脑，她家人都由着她玩。
秦悦颜探头，挡在沈周安面前，一副你快问我的表情：“表哥你就不好奇我这次看上的是什么样的人？”
沈周安推开她的脑袋，他不问就能杜绝秦悦颜滔滔不绝的话，懒懒道：“不好奇。”
秦悦颜不满地切了一声，“刚刚广播里出现了我很喜欢的声音，肯定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沈周安敷衍：“哦。”
“哦对了她好像和你同名欸，”秦悦颜感到很神奇，她吐槽道：“同一个名字，你和那姑娘性格怎么就那么天差地别呢。”
沈周安笑笑，挑眉问她：“光听声音就知道了？”
秦悦颜：“那可不，你可不要小瞧我们播音人的灵敏……”
——
“他妈的我最近又没惹事！”傅明远在冰球场一边戴上冰球手套和护具，一边骂骂咧咧，没得到回应，他转了个身，气愤地对弯腰给膝盖戴上防护垫的傅明琛说：“是不是你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傅明琛抬眼，目光很冷：“我没你这么卑鄙。”
傅明远骂了一声娘，感觉傅明琛意有所指，他贱兮兮地说：“你金屋里藏的那只金丝雀是爸自己查到的！我要是先揪到你这个把柄，我怎么也得让你把那只金丝雀借我几天玩玩啊。”
说实话，他上次无意在傅晋华书房垃圾桶里瞄到了周安的照片，那女的跟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庸脂俗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仙气飘飘不染俗尘的样子真是漂亮极了。
他都心动了。
借是肯定借不来的，傅明琛向来痛恨别人碰他的东西，他说那话只是为了恶心傅明琛。
果不其然，一向很冷静的傅明琛被他刺激得撕破了伪装。傅明琛扔掉手套，往前跨了一步单手掐住了傅明远的领口，收紧，拎起。
傅明远脚步虚浮，感觉到不能呼吸，他慌了。他双手扒住傅明琛制住他的右手，用尽力气给自己挣一个喘气的机会，费力说：“放、放手！”
傅明琛依旧掐着他。
这些年傅明琛一直忍着这位在他头上作天作地的哥哥，是因为他的身份来的不磊落。他母亲介入傅晋华和傅明远名存实亡的婚姻让他二十五年来一直在傅家人面前低着头，对他们的要求无不答应。
可现在他明白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堪的地步，最终连他生命中最后一块净土也守不住。
他的周安，别人碰不得。
“明琛、明远。”傅晋华的老助理站在换衣间的门口，仿若没有看见兄弟相斗的样子，只是平静说：“董事长到了。”
傅明琛松手，傅明远跌坐在地上。
傅明琛：“我们就到。”
冰球场冰天雪地，同样天寒地冻的还有傅明远和傅明琛两人的心情。两兄弟性格兴趣爱好天差地别，唯独对冰球场的态度是一样的。
冰球场是他们的噩梦。
两人站在偌大的冰面上，相隔五米的距离。除了戴了手套和护膝，没有做其他防护，也没有穿上冰鞋。
因为他们是被打的“球”。
傅晋华穿着白色防护服，手执曲棍，从入口处滑过来，看得傅明远双腿哆嗦。他抖着嘴唇默念：希望这次被教训的不是他、不是他……
傅晋华直奔傅明远，拎起曲棍甩向傅明远的腹部，傅明远被砸得在冰面上往后摔出去好几米，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爸我错了……我错了……”
傅晋华被这没骨气不知事由就低头求饶的儿子气到，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他看了眼没有表情的傅明琛，脚步一转，重新回到起点，又一次向他们滑过去。这次，他的目标是傅明琛。
曲棍砸在傅明琛腹部，傅明琛跪在地上生生抗住，双手抓地不让自己倒下。
“这一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傅晋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傅明琛：“……我带……周安外出了。”
傅晋华冷哼一声，又一记曲棍砸在傅明琛后背，听到傅明琛的闷哼，他又冷声问：“那这一棍呢？”
傅明琛不知道。
傅晋华恨铁不成钢：“因为你不仅带那女人出门，还差点被沈家那丫头撞见！”
傅明琛在心里苦笑，片刻之后他抬头，睁着充红的眼睛看着傅晋华，开口时声音嘶哑：“我错了。”
傅晋华没回应，他滑到远处，用曲棍对着傅明琛的方向击起冰球。重重的冰球迅速砸到傅明琛胸前肋骨，他滚了滚喉咙，吞下涌上来的腥甜。
“你是我儿子，我的教育不当造就了你的无能。”傅晋华走到傅明琛身边，弯腰望进他的眼睛，“等你坐到了我的位置，你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包括和那女人成双成对。”
傅晋华撑在地上的手掌紧紧抠住冰面。
傅晋华顿了顿，继续说：“但现在，你没资格。”
指甲陷进冰中，寒冷如同细细密密的针从傅明琛的指缝中毫不留情地扎进去。
傅晋华知道他这次是听进去了。
教育达到目的，傅晋华把曲棍和球扔在地上，退了场。
“哈哈哈哈哈，”装死的傅明远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狼狈的发型，走到傅明琛身边嘲笑他：“爸打你比揍我狠多了，解气解气！”
傅明琛强撑着站起来，什么也没说，捂住肋骨缓缓离开冰球场。
上了专车，一直跟他的司机见他状态不太好，问他：“沈总，您需不需要去一趟医院？”
“回公司。”傅明琛拧开纯净水喝了一口，简单吩咐。
这种程度他早已习惯，还不会怎样。
“是。”司机专注开车，不敢在后视镜瞄他。每次他见董事长回来都是低气压，司机万万不敢触他霉头。
傅明琛打开手机，未读消息第一条是周安的一条34秒的语音。
手指在上面停顿了一秒，傅明琛没有点开，而是打开了微信通讯录新的朋友那一栏。
秦悦颜两天之前发给他的好友申请他还没有通过。
傅明琛点击了通过。
【你已添加了飞鸟，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傅明琛把“飞鸟”备注为秦悦颜，给她发了第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傅明琛。】
对面隔了一会儿回复：【我以为你不会通过了呢/微笑脸】
傅明琛：【抱歉，消息太多了没注意。】
秦悦颜：【好叭】
秦悦颜：【上次你请我两根冰激凌，我什么时候还你好呢】
傅明琛：【我随时都可以，看你方便。】
秦悦颜：【你没有说不用还……我可以当你愿意和我见面嘛/撑脸沉思】
秦悦颜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到聊天界面“对方正在输入中”，自个儿嘟囔道：“有必要纠结那么久嘛，都半分钟了！”
嗡——新消息送达，秦悦颜从床上蹦起来。
傅明琛：【可以。】
-完-
第7章
◎周安◎
从傅明琛带周安去游乐园玩的那一天起，周安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接下来几天，傅明琛一改往常一周只回家一天的日常，晚上下了班就会回嘉宁公馆陪她。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周安有些无所适从。
“傅先生，最近工作不忙么？”共用晚餐后，周安盘腿坐在客厅的奶白色羊羔毛地毯上，试探问他。
傅明琛从厨房姜阿姨手中接过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周安身边坐下，温声说：“我想在更忙之前多陪陪你，不好么？”
周安揉着靠在她腿上睡觉的大黄的肚子，轻快说：“当然好呀！”
傅明琛叉了一块水果，碰了碰周安的下唇，说：“安安张嘴。”
“啊。”周安咬走叉子上的果肉，“是草莓呢。”
草莓汁在口腔中迸溅，周安嫩白的脸蛋皱乎乎，她吞下，眯眼笑起来说：“好酸，恰好吃到一颗酸的。”
“酸吗。”傅明琛重新叉了一颗看起来更加成熟的草莓，递到周安嘴边，说：“大部分应该是甜的，吃这一个。”
周安摸到傅明琛的手，顺着摸上去拿走叉子，乖软地说：“我吃不下了。”
她朝傅明琛的方向大致递出叉子，示意喂给傅明琛。傅明琛低头咬过去，也皱起了眉头，“还是酸的。”
真是不巧，挑的两个都没有成熟。
两人都因为这小概率事件笑了起来。
晚间时间，周安习惯听电影。她向往人声。因为傅明琛的房子太大太空寂了，大家又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她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很长很长。有点声音陪伴，她才不会陷入恐慌之中。
以往她都是看老电影。老电影她之前都看过，所以就算看不到画面也能靠台词知道大概情节。
这几天周安让傅明琛播一些她没看过的。
看不懂的地方她会小声问傅明琛，每次听到傅明琛的解读，周安的心底都会生起小小的喜悦。不仅是因为能看懂剧情，更因为他们沉浸在同一部电影中。
两人都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一条毛毯将两人一狗的身体盖住，彼此的温度就在被覆盖的空间里交织融汇。
大黄将脑袋搭在周安腿上，缓慢地眨着眼皮，时不时伸出舌头去舔周安的手，看起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大黄是不是无聊了呀，”周安低头给大黄顺毛，轻声嘀咕道：“是不是想乖女儿二白了。”
大黄在周安被生父接走的那年生的二白，算起来二白也有一岁半了。周安没见过二白的样子，只听奶奶说过二白从小就顽皮，在外面闯祸了就躲回家然后被大黄追在屁股后面揍。
半年前周安的情绪不太稳定，傅明琛不知道用了什么骗术派人从奶奶那儿将大黄骗了出来，还没有让奶奶起疑心。
她的眼睛不仅是傅明琛的负担，也害得大黄和家人分离。
有些时候想事情想多了容易陷入自我怀疑中，周安轻轻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陷入悲观的情绪中。
电影背景音在响，周安将思绪集中在电影上。
沙发上傅明琛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傅明琛伸手拿过来点开，看到是秦悦颜的消息，他看了眼认真听电影的周安，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秦悦颜：【我今天又去了上次我们一起去的甜点店，他们家出的新款超极好吃~】
上次他带秦悦颜去的点是助理推荐的，他都不记得叫什么，他也不爱吃甜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复，【是么，我明天也去尝尝。】
简短回应之后，傅明琛点开助理的微信，让他明天在秦悦颜上学的时间送几份那家店的新品过去。
“傅先生？傅先生您还在么？”周安喊了他两次都没得到回应，抬手在旁边晃了晃。
回过神来的傅明琛立刻抓住周安不安的手，握住，低头不去看周安的眼睛说：“我在。”
“男主角刚刚说了什么呀，”周安好奇地问：“女主角怎么哭了？傅先生我这块儿没听懂。”
这部电影是澳大利亚的，英语口音较重，有几句话语速过快周安没听懂。
傅明琛刚刚在回消息，压根没看到周安疑惑的剧情。
傅明琛大脑空白了两秒，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然后选择拿起遥控器把进度条拨回两分钟前，声音尽量平稳地说：“没关系，我们重新看。”
“好呀。”周安没做多想，笑意盈盈地应他。
傅明琛突然被这笑容刺了眼，他几近狼狈起身，丢下一句“去外面打个电话”便逃离。
阳台门打开又紧紧关上，傅明琛在寒风中点燃了一支烟，他狠狠吸了一口。一点猩红逐渐逼近指尖，傅明琛就看着自己的指腹被灼烧。
——
翌日上午，秦悦颜下课后在大学宿舍内休息，室友拎着一袋包装精美的甜品盒子放在秦悦颜的桌子上，调侃她：“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吧？”
秦悦颜爬下床打开袋子看见里面她昨天刚和傅明琛提过的某家新品，脸上漾开了甜蜜的笑。
袋子里有五六盒甜品，秦悦颜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