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行远眉头轻皱,四处张望着,华靓浸在池塘里,不敢说话,不愿意让俞行远发现这样狼狈的她,手脚已经麻木了,冰冷又彻骨,意识也已开始涣散。
夜晚的温度渐低,她渐渐没了知觉,她真想就这样死了,去找爸爸妈妈,活着,太辛苦了。
“华靓?”俞行远喊了她一声。
她没回应,抓在池塘边的手,渐渐松掉。
凉风吹散云层,月光照进池塘,俞行远看见了泡在水里的华靓。
“华靓!”
他跳下池塘,将她救起,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进行心肺复苏,“华靓,醒醒。”
俞行恒也脱下外套,盖住华靓,心里急的不行,没想到在向家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这分明是杀人,而他的父亲竟然还在笑嘻嘻的和向家人谈论婚事。
“哥,怎么办?”
俞行远用衣服包起华靓,拦腰抱起她,“阿恒,你先回去,就跟父亲说,我公司有点事,先去公司了,其他的一句话都别说。”
俞行恒点了点头,回到客厅,俞行远抱着华靓上了车,去往医院,他将空调开到最暖,抵达医院后,华靓还没醒,在这个微凉的秋季,他已出了一身汗,池塘水和汗水掺杂在一起,一下车,风一吹,格外的冷。
夜里,华靓发了高烧,他也发烧了,吃了药,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她才转醒。
醒来的时候,俞行远已经离开了。
回到俞家,俞行远毫无疑问的被俞兴叫到书房训斥了一顿,无非就是因为昨天他突然离席让他和向家人都很没面子,很没有大家风度。
“我问过你那小公司的经理人了,昨天晚上根本没什么事,你到底去哪了!”俞兴问。
俞行远:“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让向晚面子往哪放!行远,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没分寸!”
俞行远低声道:“的确事出突然。”
躲在外面的俞行恒听你不下去了,直接闯进来,“爸,昨天晚上华靓姐差点淹死,我哥送她去医院了。”
“阿恒,你出去。”俞行远道。
听到华靓的名字,俞兴怒气更盛了,“又是她?!俞行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父亲,我知道,这次是意外。”俞行远道。
他知道从小到大父亲都对华靓有偏见,他从一开始就内定为向晚的丈夫,向晚也从一开始就内定为他的妻子,从小到大,他每次去向家,都是为了和向晚熟悉感情,为他们以后的婚姻打下基础,他身边不允许出现任何有可能会影响到俞向两家联姻的女人。
可偏偏华靓出现了,其实他和华靓之间接触的并不多,但她总是会出现的不合时宜,所以引得俞兴很是不满意。
“什么意外,分明是谋杀!”十三岁的少年,什么都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他的亲哥娶了那个家里出来的女人。
真不明白向家有什么好的,哥哥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儿了,他觉得华靓姐就挺好。
俞行远厉声道:“阿恒你出去。”
俞兴愠怒道:“那个小丫头可真有能耐,把我两个儿子都骗的团团转。”
“爸,你个老顽固!华靓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俞行恒!”俞行远呵斥道,拉着他的衣领就把他丢出了书房,“不准进来!”
被俞行恒这么一闹腾,俞兴对华靓的印象更差了,俞行远知道多说无益,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俞兴道:“年后订婚,等明年年龄够了,就把婚结了,早点和向晚成家我和你妈也放心。”
“嗯,知道了。”
俞行远退了出去,俞行恒站在门外一脸不服气,他按了按他的脑袋,“站这儿干嘛,下去吃饭。”
他活了21年,太多身不由己,作为俞家长子,他没有太多自由可言,希望,他的弟弟不会这样。
“哥,你真的要娶向家那个女的。”
“小孩子别多问。”
“我不小了。”他都上初中了。
吃过早餐,俞行远去了公司,16岁起俞兴就让他自己打拼,如今也算有了点成就,一路前行,筚路蓝缕,如今事业有成,步步为赢,可他从未真正开心过。
也许,开心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挣再多的钱又怎样,才华横溢成绩斐然又如何,这些都是他身为一个俞家继承人该有的条件,他不能有太多的选择,从他出生在这样一个衣食无忧非富即贵的家庭起,他就得为这与生俱来的荣华付出点代价。
晃眼二十几年,他早就看淡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层大厦,身心疲惫,不由得想起了华靓。
[是你救了我?]
[谢谢你帮我。]
[又是你呀,你真是我的救世主。]
[俞行远,谢谢你。]
[你能带我走吗?]
[我可以去找你吗?]
[是你吗?你来救我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要救我了,求你。]
[放过我……我累了。]
俞行远收回思绪,这么多年,他和华靓之间的交集,只有救与被救,她总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像是故意用了心机引起他的注意,向家人会说她不懂事,而俞兴也觉得她心机太深。
可他知道,那都不是她的本意。她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复杂。
她不是故意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只是身不由己,只是情非所愿,只是每次都在死亡边缘徘徊,只有他能救她,只有他会救她。
她要生,就得被世人厌弃。因为要她死的人,只给了她这么一条生路。
他拨了一通电话,打给了助理,询问华靓的情况,助理说她很早就出院了,没回向家,回了学校。
他放下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烦闷的厉害,有时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对华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明明从一开始就控制着自己,努力去喜欢向晚,不去喜欢除她之外的女人,哪怕最后他和向晚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最起码也能相敬如宾。
但他的心,好像有些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华靓第一次畏惧生存的时候,她说:为什么要救我。
转眼间,他们已相识七年,从十四岁起,他每年都会去向家,每每都会遇见需要帮助的她。
今年,依旧如此。
顾小狂借钱
次日清早,杨之涵根据华靓发的位置,来到医院,买了很多水果,顺便给她带了早餐。
来到病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华靓给他开的门。她看起来状态很差。
“华靓,你……”
“嘘,别说话,爷爷睡了。”华靓走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坐在走廊座椅上。
杨之涵把早餐盒子打开,“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的早餐。”
“谢谢。”除了谢谢,华靓不知该说什么,杨之涵对她真的很体贴。
杨之涵:“别对我说谢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个早餐而已,无需那么客气,客气了反倒生分。
华靓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走廊尽头,俞行远将手中的早餐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从医院一路疾驰到公司,心情也没能平静下来。
之涵,我们交往吧。
我们交往吧。
交往……
这句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打转,他觉得他疯了,华靓和谁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她和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不可能的……
“俞行远,记得你要娶的人是谁。”他自言自语,自我催眠,努力不去想华靓的事,开始投入工作中。
他也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必须要走联姻这条路,年少的他也很是不甘心,他也曾为自己争取过,可总要有一个人付出代价,他不希望那个人是俞行恒。
俞家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与向家也有些联络,当初俞兴白手起家,向老曾给了他一笔巨款,解了燃眉之急,而作为条件,需要向家入股,由此俞向两家的联络和交集便越来越深。
俞兴也不负众望,经过多年打拼,让俞家跻身上流社会,这一切来之不易,但比起白城顶流一流的家族企业,根基尚且不稳,若要稳固根基,越发壮大,只能步步为赢,强强联合也是个不错的方式,联姻是豪门名流圈惯用的套路。
向老对他们有恩,俞氏科技也有向老涉股,最好的方式,就是俞向两家联姻,那么俞行远作为俞家长子,理应担负起这个责任。
于是,他从很小起,就被内定为向晚的丈夫,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长大后明白了父母的意图和想法,他也曾反抗过,给他十年时间,不需要联姻,他仍然可以带领俞氏走的更高更远,甚至可以让俞家跻身顶流。
但俞兴却多次以十年变数太多为由,予以打击,他是白手起家走到现在的,知道步入商场社会甚至名流豪门圈有多么困难,处处碰壁不说,还会走很多弯路,他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兄弟俩打好基础,等他老去,江山会留给年轻人打拼,但他不希望俞家只在白城豪门圈昙花一现。
他最后还是败给现实和责任,他不怪父亲急于求成,怪只怪现实不饶人,俞家选择与向家联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向老有着俞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仅次于俞兴的第二大股东,一旦俞向两家关系崩坏,就目前来看,受损害的只会是俞家。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俞总。”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
俞行远:“进。”
秘书:“俞总,顾家公子来了,他想见你。”
俞行远还纳闷了好一会儿,顾家是白城的顶流豪门之一,顾家有一独子,年龄比华靓还小,他和这位顾家公子,貌似没什么交集。
“请他进来。”
秘书出去后,很快一个不着边际看起来还处在年少轻狂阶段的少年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从旁边拿了把椅子,放在俞行远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嘴里还吃着棒棒糖,棒棒糖的棍露在外面,脸上大写的拽字,头发烫了个锡纸烫,貌似还是个问题少年,眼角贴着创可贴。
他翘着二郎腿,桃花眼戾气很重,像是来干架的。
俞行远眉头微挑:“顾公子……有何贵干?”
顾寻默了许久,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不太合适,放下了二郎腿,拿出糖果丢进垃圾桶,自我介绍:“我叫顾寻。”
俞行远:“我知道。”
“我想跟你借点钱。”顾寻开门见山道,他来就是借钱的,尽管这是他和俞行远的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得到。
俞行远感觉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顾寻跟他借钱,他顾家是要破产了吗?
见他不说话,顾寻又开口了,“你不用觉得好笑,我说的是实话。”
俞行远轻笑:“那你跟我说说,借钱做什么?是顾先生给你的钱不够花?”
顾寻:“我要开公司,自己挣,但没有本金,不想跟他要。”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他父亲,他不想再做个只能听从老顽固的寄生虫了,他要自力更生,做自己想做的事,谁也别想干涉他。
俞行远:“开公司可不是一件小事,顾公子还是回去和令尊商议此事吧。”
顾寻:“你瞧不起我?你自己干的时候不也才十六七吗,我都十七了,有什么不能的?”
俞行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顾寻现在的样子,在他眼里,就是年轻气盛想一出是一出的富家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偶尔想换换口味,无非就是三分钟热度,他并不打算把钱借给他,尽管知道顾寻不会欠钱不还,顾家家大业大,就算顾寻还不上,他老子也能帮他还上。
“我没有瞧不起你。”俞行远淡淡道,他只是不想为一个孩子的任性买单,明知道顾寻是个孩子,还把钱借给他,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说他想高攀顾家。
他是个成年人,做事要有分寸。
“你想开公司,你父亲若是支持,不至于连本金都不给你,就算亏了损了,我想顾先生也不会在意,顾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寻嗤笑:“我还以为你跟那群老顽固的思想不一样呢,得,算我眼瞎。”
顾寻起身扭头就走,俞行远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开始工作,一直到中午,正要去吃午餐。
秘书敲了敲门,“俞总,顾公子来了。”
还没等俞行远反应过来呢,顾寻就进来了,这次穿的体面了些,西装领带皮鞋样样俱全,比起上午的卫衣运动鞋,正式了不少,但那一脸桀骜不驯,还是暴露了他的不成熟。
顾寻再次拿了把椅子,放到俞行远办公桌前,这次态度比较良好,坐姿也端正了些。
“你又来借钱?”俞行远问,他看了看手表,“吃饭了吗?”
顾寻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俞行远起身,拿起西装外套,走向门口:“边吃边聊,我请你。”
顾寻连忙跟上。
俞行远选了家餐厅,让顾寻先点,在他眼里,顾寻和俞行恒没什么区别。
“我随意。”顾寻道,心想,他还有正事儿要办呢,根本吃不下饭。
俞行远没再强求,随便点了些俞行恒平时乐意吃的,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安安静静,饭后才开始正式交谈。
“你开公司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俞行远问。
顾寻:“不知道,也没打算告诉他,反正早晚会知道。”但那时候后他想拦也拦不住。
“你想借钱应该有很多出路,为何偏偏选我?”俞行远问,他想不通,就算顾寻不乐意跟他父亲借钱,白城这么多豪门,但凡想跟顾家勾搭的,多少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顾寻对此也没有过多隐瞒:“我需要3000万,跟我一般年龄的拿不出这么多钱,跟顾值一般大的那些老顽固大都是想跟顾家有商业往来的,傅衍说让我来你这儿试试,他说你和那群老狐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