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的门，尹钦已经端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了。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少爷在工作上远比她认真的多。
“早。”程昔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
“早，崔仞已经把文件送来了，你今天最好处理完左边那些，否则以你的效率剩下的这周可能搞不完。”尹钦说着。
“哦。”程昔放下了包，从桌子上一沓文件里挑出今天必须要做完的工作。
枯燥无味的看分析，她其实对这些文件一知半解，但是知识的摄取除了学校教以外，更多的还是要自己硬学，况且她旁边有一个作弊器尹钦，碰到不懂得可以直接问，也算不上硬学。
差不多类型的案子搞得多了就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可以怎么做了……
程昔今天处理文件的速度跟几个月前比起来明显进步，甚至算得上进步神速了，尹钦有种自己这阵子努力没有白费的感觉。
“你说说看……”程昔又搞了一部分非必要工作之后，已经快要到下班点了，在离开之前准备跟尹钦继续讨论下ILE的事情，“如果我们直接去找曲明鑫谈合作，成功的概率能有多少？”
尹钦有点疑惑。
“我觉得既然他肯接触诺盛健康，那么多少也是有点合作诚意的，现在ILE研究所里老所长对合资公司保持反对，副所长赞成，曲明鑫赞成，如果我们说动曲明鑫的话，ILE会跟诺盛健康合作而不跟SINE合作也不一定。”
“你想啃下曲明鑫？”尹钦笑。
“嗯。”
“那你去找沈媛。”
“……”程昔无奈的笑笑，“这不好吧。”
“给她多开些工资，多许诺点股份，她肯定会继续争取的。”尹钦说，“比交换情报什么的可靠多了。”
“我们的合作案，不能靠着出卖员工色相啊！”程昔半开玩笑。
“我很认真的。”尹钦已经开始收东西了，自从转基因番茄那个方案告一段落后，他还没碰到需要忙着赶的工作，最近都有准点下班，“如果不是沈媛，曲明鑫那种小少爷不会来接触诺盛健康的，起码也应该是漠城其他资金实力更雄厚的上市公司。”
“……”程昔长长的叹了口气。
“所以，等着吧。”尹钦说道，“等那位老所长回国带回来结果，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嗯。”程昔微微垂头，表示妥协。
“不过还有一件事。”尹钦突然说道，“你最近要是闲下来，可以搜集一下诺盛健康的合作对象，资金实力比较雄厚的关系好的合作伙伴。”
“嗯？”程昔抬头。
“我看你处理公事的水平上去了，是时候去搞搞公司关系了。”尹钦静静地看着她，“毕竟你是公司代表啊。”
“……”程昔设想了一下他说的情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能你代劳吗？”
“不能的。”尹钦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搞笑，“我作为代表跟他们谈，怕不是会直接把那些老前辈气死。”
“……”您可真有自知之明。
尹钦说的是实话，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公司运作的事情，没怎么关注人际关系。现在联系人际的事情突然被提上议程……程昔心里还是有谱的，晚上回家之后翻出个笔记本把跟诺盛健康关系紧密的公司和老头子的朋友名单列了长长的一串，按顺序排列……“樱花食品加工……这家老板面相不善，挪后面去免得影响心情……”
尹钦回家也没闲着，他从来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偏偏办事效率挺高，提前处理完一堆事情之后就要开始往后面考虑了。这次诺盛健康跟ILE研究所的合作他不是没想争取，但是想的要比程昔多，想法也比程昔悲观的多。在他看来诺盛健康跟ILE研究所和平谈下合作案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根本行不通，要么就走人情关系，要么就搞威逼利诱……但现在看来这两种都搞不来。
尹钦胆子大关系多，在觉得ILE研究所是个难啃的骨头之后，已经开始转为找其他合作单位了。第一个想到的是LACNT，这是尹氏的母公司，背后控股的是他们家族集团。LACNT名下也有几个搞农作物的研究所，但这些年来不愠不火，跟ILE这种有技术有实力比较缺钱的比起来还差一点……
但如果没到最后一步，他是不想让诺盛健康去跟LACNT谈合作的。不过可以当做最后方案。毕竟他一直以来的工作目标是保住诺盛健康，如果ILE跟SINE的合资公司建起来真的把诺盛健康打压的不行……跟LACNT合作是个很好的选择。
除了考虑其他合作对象以外，尹钦还想着调查下SINE，毕竟这两年经济行情不好，像SINE这种海外公司大部分都忙着兼并重组，收购并购，自己本身的资金流情况也未必好，说不定有空子可钻。
这些都是他闲暇时候随便托人调查的东西，没有很放在心上，只等着万一覆水难收，说不定能从资料信息里找到点转机。
尹钦除了忙诺盛健康的事情以外，更多的精力还是分给了尹欣，尽管嘴上说着尹欣想做什么就去做，但他还真的放心不下她。尤其尹欣把他支走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与常理不符。
时间已经走到了深秋，天高气爽，虽然漠城的温度并不如人意，前两天还飘了些雪花，但不妨碍下班之后商业街上满满的人。
沈媛最近频繁被曲明鑫约出来。
“你最近很闲？”沈媛问他。
“我到了年底一般都很闲。”曲明鑫给她买了街边的小吃，“你知道的。”
沈媛轻轻眨眨眼睛，没再看他。
“怎么，你最近很忙吗？”曲明鑫把包装好的炸丸子递给她。
“还好。”沈媛顺手接过来，“上个项目刚忙完，下个项目还在前期准备过程中，还没那么忙。”
曲明鑫好笑的看她，“你没必要跟我说那么多。”
“……”沈媛愤愤的吃掉一个丸子。
“你说那些事情跟我关系都不太大。我承认是借着IFE跟诺盛健康谈合作的事情来接触你，所以其实我对你们诺盛健康的发展走向并没有多大兴趣。”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的跟什么祸国妖妃一样？”沈媛蹙眉。
“嗯。”曲明鑫认错，“对不起。”
“既然你不想听诺盛健康的事情，那我问你ILE跟SINE的沟通近况你会告诉我吗？”
“为什么不呢？”曲明鑫依旧笑着，“所长跟SINE的负责人已经谈好合作了，一切顺利，都在向着双方满意的方向走。”
“……”
“啊，这个结果让你们不满意了，对吗？”
“曲明鑫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打算气死我？”
曲明鑫笑出了声，“对不起。”
程昔听到ILE跟SINE合作的消息并不意外，毕竟这是尹钦一早之前就跟她讨论过的结果。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在ILE跟SINE合资公司建立起来，正式打压诺盛健康之前，努力给自己找好后盾，并且把诺盛健康做大做强……
说得容易，做起来一点都不轻松。
程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说出去的大话连起来够绕着地球转不知道多少圈了。
“你确定我这么跟这些老前辈们画饼，他们不会觉得我空口说白话？”程昔刚刚跟隔壁几家公司的代表人吃了顿饭，现在脚步都是虚的。
“一看你就缺乏经验，画饼是每一个公司代表必须掌握的技能，你想要完成IPO还得给普罗大众画饼呢……没点脸皮不行的。”尹钦笑着，“我去开车。”
“……所以你这其实是在磨练我的脸皮？”程昔觉得头脑昏昏。
“让你慢慢熟悉工作流程。”尹钦一本正经。
程昔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身旁充当司机的尹钦，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话说，你不觉得很委屈吗？”程昔问道。
“委屈什么？”尹钦有些疑惑。
“他们都把你当我养的小白脸啊……”程昔越往后声音越弱。
“我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你觉得不好意思了？”尹钦笑。
“……没，你都不在意，作为占便宜的那个人我当然是心安理得。”程昔靠在座椅上，“就是没想到你这么能屈能伸。”
尹钦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对她道：“我的确不怎么在意，毕竟假的真不了。”
“嗯？”程昔脑子有点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尹钦在等红绿灯，转头看着她的侧脸，路边的灯光洒在她微醺的脸上，美丽而迷人。
“没什么，如果我是真的从底层混上来的人或许会在意别人把我当小白脸看。”尹钦重新盯着红绿灯，“但偏偏我是从上面走下来的，自视甚高，旁人的感观和意见与我无关。”
“真是矜贵。”程昔嗤笑。
“呵！”
第24章 风之章4
ILE研究所跟诺盛健康的合作眼看打水漂了，诺盛健康想要继续往农产品开发方面走，就不得不找其他的合作对象，隔壁省份的AMN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正如当初曲明鑫曾经说过的，AMN大部分是国资控股，诺盛健康想要跟AMN合作不得不走上层关系。而现在诺盛健康的体量虽然挺大，但是没正经上市之前，大家对诺盛健康的下一步走势顺利与否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程昔自己也不能很确定能否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不过在这个时候，尹钦已经从自己面前那十几份企划案里找出了下一步项目了。
程昔看尹钦抽卡一样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方案，她有足够的的理由怀疑对方可能是随机乱选的。
尹钦并不知道程昔在腹诽什么，他把那份资料认真审核了一番，最后单独放进二审的夹子里，然后他定睛看着程昔。
“怎么了？”程昔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最近一周没有新的应酬。”尹钦在叙述一个事实。
“在我们没跟AMN接上线之前，没有其他需要的应酬了。”程昔一本正经的答道。
“嗯。”尹钦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平齐着看着前方。
“你怎么了？”程昔觉得尹钦的表现很奇怪。
“你喜欢饮料吗？”尹钦突然问。
“饮料？”程昔疑惑。
“咖啡、汽水、果酒……”他一个一个说，然后发现果不其然程昔在听到果酒的时候眼睛一亮，摇了摇头，“还是咖啡汽水吧，酒类饮料局限性偏高。”
“有什么局限？”程昔不解。
“作为快消类产品酒后危险驾驶带来的局限性。”尹钦似乎是笑了一下。
程昔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边收的方案大部分都是关于农作物研究的。”尹钦说道，“自从你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我们的发展方向也是向着这方面发展的。”
“然后？”
“但是现在，我们手上能掌握的东西除了那个相对优质的转基因番茄，其他大部分东西都没有那个实力去做，甚至连跟ILE的合作都谈不下来。”
程昔心里一沉，“所以？”
“所以，我在想……”尹钦欲言又止。
“你在想是不是我们从最开始定的路就定错了？”程昔替他回答。
尹钦心里是这个意思，但是这话说出来作为当初决策者的程昔肯定会不开心，所以他只能试图把话说的委婉一点，“或许你被我的霉运感染了。”
尹钦运气不好，各种意义上的，从小到大就没有做出过什么很好的选择。
程昔好长一段时间没出声。
尹钦开始反思自己或许不应该提这个话题，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转换下办公室气氛的时候，程昔开口了：“所以呢？你刚刚说到饮料，你是想要做饮料吗？”
尹钦点点头，“既然农作物研究拿不下来，去搞深加工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程昔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决定，过了一会她说道，“你对ILE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想法？”尹钦想了想，“他们已经跟SINE集团谈成了合作，现在应该在为跨国合作而准备。”
“你之前说，等到ILE跟SINE的合资公司出来之后，诺盛健康会被打压。”
“毫无疑问。”
“时间是未来的三年。”
“三年都撑不过说不定诺盛健康就被收购了。”尹钦客观评价道。
“但我觉得ILE跟SINE光是在专利权扯皮上就能扯上半年，你说呢？”程昔问他。
尹钦想了想，“虽然有这种可能，但促成他们合作的团队里有曲明鑫。”
“曲明鑫怎么？”程昔在脑子里疯狂回忆曲明鑫的资料。
“曲明鑫没有怎么，但就之前的观察，以及沈媛小姐给我们的情报……我觉得曲明鑫如果没在合作计划开始之前就做好专利权相关的备案，是不会让研究所所长去国外谈合作的。”尹钦说道，“这个计划的开始时间肯定比我们知道的时间要早。”
“……”程昔听着他的分析，觉得虽然这个计划可能胎死腹中，但还是想讲一下，“我不是不赞成农产品深加工，正如你说的，做个快消饮料冲市场是件挺好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ILE这根骨头，我也不想转换总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