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生活无法自理的病人,这种感受还真特别。他从小到大,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自己处理好自己,吴姨他们其实也习惯了自己只是一个摆设。
原来被人照顾是这种感觉。
“谢谢。”傅清时说着,还是要起身,温溪又果断拦下。傅清时好笑道:“我要上厕所。”
“我帮……”温溪话到口中,急忙停下,看见傅清时那好笑的眼神,连忙移开眼神,哆嗦道:“你去,你去。”
上厕所,这个,帮不了。可惜了。
幸运的是傅清时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咳嗽。医生走了以后,傅清时正揣摩着点哪个外卖,温溪就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来了。傅清时这才发觉自己是真饿了。他看着温溪那细小的胳膊,有些惊讶,他说:“你做的?”
“嗯。”
“不累吗?”傅清时问。
“不累啊,我以前在温家,也经常帮忙的。”温溪说着,给他舀了一碗热乎乎的汤。
傅清时接过,抿了一口,觉得好喝,夸赞道:“好喝。”
“那当然,肯定做得比你好。”温溪觉得自己找到了比傅清时好的地方,不由得高兴。傅清时笑笑:“我也会做。”
“你?”
“嗯,我什么都会做。”傅清时慢声道,“我总觉得,什么事情都会做比较好,这样,自己一个人也能无所畏惧地生活。”
所以,这才是他的理念呢?所以,即便自己一个人生病了,也习惯着自己一个人熬过去吗?温溪问:“那做得比我好吗?”
“不。”傅清时把汤喝完,笑着道:“你做得比我好。”
没有人听到这种话不开心,哪怕是恭维呢?温溪开心地咧嘴一笑,连忙给傅清时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她道:“没关系,你不会也没关系,我会。”
“只要我会,我可以做给你吃。”温溪道。
女孩笑意吟吟的模样,与那个在雪地里跪着的人,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面前,她不再藏着自己的情绪,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想天真就天真。天真地单方面决定好了,要一直跟着他,也决定好了,心甘情愿地给他做饭,好好照顾他。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想告诉他,你不用一个人。只要你让我紧紧地抓着你,我们可以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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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温暮新有打电话过来询问,温溪只轻描淡写说有事情,就不回去了。温暮新是有些意外的,但温溪坚持,温暮新便简单嘱咐了几句,也没说什么。
这两天,温溪便呆在傅清时身边,随时地照顾他。傅清时本来十分不习惯,但温溪却十分热衷,强行让他好好休息,傅清时又不好拂了温溪的好意,便干脆投降,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听之任之。
傅清时的烧退了,可就是咳嗽怎么也不见好,医生说需要好好休息。于是,温溪就成了一个闹钟,一到时间点,就去敲他的房门,傅清时倒也习惯了,放任着她,见了,就算手头上有再多工作,也会很乖巧地关上灯去睡觉。
如果说起初温溪到了傅清时的身边,是得到了庇护,那么现在,她成了被需要。傅清时的身边空无一人,而她就紧紧地抓着这个空白,努力地去填补。
在别人过年喜气洋洋想拿红包的时候,她满心想的就是怎么做一顿好吃的饭,怎么监督好哪一个少年,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他每天咳了多少次,咳得厉不厉害,她都会铭记于心。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医生,专注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照顾着专属于她的病人。
好在那个病人十分地乖巧,十分地听话。
但温溪想着,过年总要有些喜气洋洋的氛围,于是,她在初十这一天下了饺子。那是她偷偷学来的手艺,也算是一门绝活。那会儿,傅清时还没起床,温溪一个人围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等傅清时醒来,穿着睡衣的他睡眼朦胧地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温溪绑着高马尾,围着可爱的小兔子围裙,正专心致志地包着饺子。前面已经铺满了一排做工精细的饺子,虽然还没有生火,可他似乎闻到了香味。
他本以为这个新年会和以前一样冷冷清清,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看着绚丽的烟花独自绽放,就像每一年的他,默默地在消逝。
新年是他最孤独的节日,不过,他的每一天都是这么孤独的,就好像他的人生就是如此,他适应了,习惯了,也是他自己选择与坚持的。
新年什么味道,他已经不知道了。热闹是什么感觉,他也不在意了。他就算是在人群中间,也会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
可是那些可可爱爱的饺子,好像让他看到了新年,看到了家。
傅清时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边上,他抿了一口水,凝视着在那认真包饺子的温溪。兴许是他错了,在他的认知里,她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可是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成熟很多。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已经长大了。
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有人陪也挺好的。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温溪是好一阵子才发觉傅清时的,她抬眸,用手臂擦了擦鬓角的汗,正呼了一口气,就察觉到那安静的目光。她转过去,对上傅清时的眼睛。傅清时顷刻就笑了出来,他缓缓走了过来,赞赏道:“原来温溪还会包饺子啊。”
“好吃的,我都会。”温溪看着傅清时,十分诚恳的肯定自己。
“想吃的话,告诉我好了。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饺子馆。”
温溪听了,敏感的内心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她语气低了下来,不悦说:“这一样吗?这可是我亲手包的。”说着,她看着这铺满了桌子的饺子,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