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心疼自己女儿的,当初把女儿和涂氏一起赶出家门,主要还是因为有涂氏在。
如果不是涂氏在的话,林绣月上门要钱,林青河多少会给个十几两银子。
不过这是几两银子他会让自己女儿藏好的,需要吃什么买一点就行了,万万不能再将钱交到涂氏或者是徐博闻的手里了。
那对母子平常看起来是勤俭节约的,结果花钱全都大手大脚的,根本就没有管过他们这些赚钱的人的辛苦。
可以说林青河对徐佳已经很不满了,如果不是这年头女儿和离再嫁会被人嘲笑,林青河都想直接将林绣月接回来了。
偏偏当时涂氏就在,林青河已经受够了徐家的狮子大开口,他知道正是他们一次一次的给钱,才会养得徐家母子的胃口越来越大。
倘若继续当着涂氏的面痛快给钱,那涂氏一定会认为他们林家很有钱,然后继续天天跟他们伸手要钱。
林青河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毛骨悚然,因此对林绣月说话都比往常重了许多。
好在林绣月也明白家里的难处,没有因此跟娘家离心。
事实上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明白娘家的难处,而是因为她在徐博闻的衣服上闻到了不属于她的脂粉香。
更可怕的是,林绣月帮徐博闻整理他带回来的行李时,在徐博闻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朵女人带的绢花。
那绢花做得十分精致,看那料子也是上好的,比林织云平时用来卖钱的还要好上许多。而那绢花的图文也不是常见的,而是一枝绽放的水仙花。
紧接着林绣月又在那个箱子里翻出了一条帕子,帕子上也带着浓烈的脂粉香,正是水仙花的味道,帕子上绣的也是水仙花,帕子的一角还绣着凌波二字。
林绣月当时看着那些东西久久回不过神来,从那绢花、帕子还有脂粉香可以猜出,这些东西原来的主人要么就是爱极了水仙花的,要么就是叫凌波的。
如果只是喜欢水仙花的还好,如果是叫凌波的就不太好了,林绣月觉得凌波怪像青楼女子的花名。
如果真有那么一位叫凌波的姑娘,岂不是意味着徐博闻去女票女昌了吗?
如果徐博闻只是在江南遇到了一个喜欢水仙花的良家女子,她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想着江南与此地相隔甚远,往后不能再联系了,徐博闻衣然还是她一个人的。
而且只是一个良家女子的话,哪怕徐博闻再荒唐,也不可能直接将二百五十两银子砸在一个良家女子身上。
但如果是女票女昌的话……
林绣月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徐博闻拿着他们林家的钱去女票女昌,他们林家能攒下这么多钱也不容易。
那二百五十两银子她从林家拿回来的时候,虽然拿的痛快,可那到底是鲁家给林络星的礼金,林络星不能将礼金全部带去汝家,就已经有些丢面子了。
要是再让人知道,林络星有一半的礼金都被姐夫拿去女票女昌,那他们林家上下的脸都没地方搁。
林绣月当时气的发抖,却又不敢跟徐博闻撕破脸。他们林家已经在徐博闻,身上砸了这么多银子了,一点报酬都没有取回就抽身离开的话岂不是太吃亏了?
所以林绣月打开箱子没多久就将那个箱子合上了,假装她从来没有动过那些东西,也不曾帮徐博闻收拾过,只想找一个机会回林家询问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结果徐博闻回来时发现林绣月没有帮他收拾东西,还发了一通脾气。
林绣月憋着不想跟他吵架,只能冷冷地看着徐博闻。徐博闻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来气,一直不停骂她,骂着骂着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箱子里还有凌波姑娘给他的东西,才终于消停下来。
林绣月看到他当时的反应,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对徐博闻更加心灰意冷。
她和她娘当初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最后梦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薄情寡幸的玩意儿吗?
林绣月想起当初的事情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换亲了,还不如直接跟沈君川把婚给退了。
虽然嫌贫爱富的名声难听了一些,可现在他们家的名声还不如嫌贫爱富呢。
再看看林织云,现在日子过得多滋润呀,虽然沈君川这个人不争气,可他不会压榨自己媳妇的娘家呀!
林绣月还是嫌弃沈君川没出息的,但他现在也不希望林织云能够嫁给沈君川了。
倘若她当初没有换亲,让林织云如约嫁给徐博闻,那么现在需要受苦受累的人,只有林织云一个。
就涂氏那性子,剥削起人来,比林青河和王氏可厉害多了,如果当初嫁过去的人是林织云,林织云现在过得肯定比在林青河家时还惨,那样林绣月就会开心很多。只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也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了。
虽然后悔也没有用了,但林绣月总是忍不住要想,如果她当初另外找一个人嫁了。
比如说像鲁家这样只有钱没有权的人家,那日子应该也比现在好过许多,起码吃穿不愁,也不用整天舔着脸出去跟人借钱。
不过比起抱怨林织云现在过得有多好,他现在过得有多糟糕,更重要的还是赶紧将徐博闻与那个凌波姑娘的事情给解决了。
林绣月正想找个理由呢,结果涂氏就将他跟徐博闻一起拖去了林青河家里,可把林绣月给高兴到了。
不过林青河一家就没了那么高兴了。
就比如说林青河与王氏他们往常是很疼爱林绣月这个女儿的,可大年夜正吃年夜饭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是很扫兴的事情。
不过比起吃饭被人打断,还是一开门就看见女儿一家准备上来打秋风更让人扫兴。
开门看见涂氏那张脸的时候,林青河看像林绣月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不满。
那一瞬间林青河只觉得这么多年来这个女儿是白疼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不说了,居然还大过年的带着婆婆和丈夫上来打秋风,一看就是有了男人就忘了爹娘的不孝女。
林绣月看见她爹的眼神,就知道她爹在想些什么,连忙跟她爹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一会儿有话要跟他们说。
那目光坦坦荡荡的,一点心虚也不见,林青河便觉得女儿这回上门不是为了跟他借钱的,这才脸色好了些许。
“这大过年的,你们怎么就过来了呢?外头还飘着小雪,这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吧?”
王氏看见林青河同意女儿进门了,连忙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脱下来,往林绣月身上一披,心疼道,“我的好女儿,你没冻着吧?”
原来前面那些客套话主要都是为了林绣月这个讨人厌的儿媳妇说的,涂氏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对林绣月就更加不满了,心想哪有这样当人家儿媳妇的当的跟个祖宗似的。
大家都是一路过来的,她年纪还比林绣月大了很多,她都没喊自己冷呢,林绣月凭什么那么娇贵?
而且看那王氏给林绣月披着外衣就知道了,那件厚厚的棉花外衣值不少银子吧?
真是有钱买那些花里胡哨无用的东西,却没钱资助他儿子读书,这林家人可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比起当年的林青山来差远了。
“亲家母也别太惯着她了,她还年轻,不是怕冻的。”涂氏不满道,“之前我就跟林绣月说过了,我们家今年没钱过年,正好亲家今年过得还挺红火,便让他带着我们来亲家这里蹭一顿饭,偏偏这丫头还不乐意。
既然他都不乐意了,那亲家母也就不用费心招待了,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给我们母子吃就行了,不用管这个丫头。”
涂氏说这话的时候趾高气扬的,根本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毕竟她是当人婆婆的,在儿媳妇面前本来就有绝对的特权。
而且涂氏一直都觉得,林家的姑娘是配不上他儿子的,要不是他们家一时间没有钱,才不会娶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呢,更何况就林家这点家底,连土财主都算不上了。
这是林家未来要求着他们徐家办事的,所以现在不管他们徐家有什么要求,林家都应该尽量满足才是。
第98章
王氏都被涂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拥着林绣月往屋里走。
涂氏和徐博闻见状脸色都不太好看,没想到王氏居然就这样将他们母子二人抛到身后了。
“一个好吃懒做的女儿罢了,也值得她这样宝贝,希望她以后不会后悔。”
涂氏在后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娘,算了,还是少说两句吧。”
徐博闻也不希望自己在大年夜与别人起冲突,尤其是他之前在外头女票女昌的事情。
虽然林绣月没有说什么,好像也没有机会发现,可他就是觉得林绣月可能已经知道了。
徐博闻是看不上林绣月的,尤其是跟林织云对比了以后。
林织云是林夫子的女儿,读书识字这方面,强出林绣月无数倍。
尤其是有一回,他无意中看见了林织云的画稿,那画稿比他的还要强上两分,徐博闻当时就在想,也不知道沈君川那样的粗人能否跟林织云有共同语言,反正他跟林绣月这样的挫人是不会有共同语言了。
除了才学方面,还有很多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林绣月更比不上林织云。
他还记得自己在新婚第二天看见林织云时那一眼的惊艳,后来每回见到林织云都觉得她比之前更加娇艳了。
尤其是这大半年来,林织云的五官还展开了一些,比之前更加美艳,而林绣月的模样,原本就比林织云略逊一筹,如今又每天愁眉苦脸的,更比不上林织云了。
徐博闻有预感,林绣月如果再这样尖酸刻薄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跟村里的那些刻薄老太太一样面目可憎。
徐博闻觉得自己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哪里能娶一个面目可憎的女子做媳妇呢?
虽然说糟糠之妻不可抛,可别人家的糟糠之妻那是能够操持家务,为家里赚钱的,可林绣月也没有这个本事呀,甚至连从娘家拿钱都不会让他们大过年的跑到林家这儿来过年,也不知道被人看见后传出去得多丢人。
但徐家现在还没有赚钱的能力,依然得靠着林绣月从娘家拿钱,所以徐博闻很清楚,不管他怎么看不上林绣月,现在都不适合跟林绣月闹掰。
“这大过年的姐姐怎么过来了?女儿家归宁不应该等到大年初二吗?姐姐是不是来的早了一点?除夕夜姐姐应该留在徐家,合家团圆的呀。”
林络星跟林绣月早就闹掰了,因此林络星看见林绣月进来了就冷嘲热讽。
王氏瞪了林络星一眼:“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是你姐姐想来的吗?还不是你姐夫家里一穷二白,居然连吃顿年夜饭的钱都没有,硬拖着你姐姐回娘家来了。”
林络星这才看见走在后头的徐博闻与涂氏,不如嗤笑一声,心想还好当初自己年纪小。
不然她肯定是要跟林绣月争一争到底谁嫁入许家的。要是她一不小心真赢了,那以后可就有的是苦头吃了。
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林络星脑子很清醒,她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有现在的婚事,都是因为鲁家想要攀上徐博闻这个镇里唯一的秀才。
如果徐博闻一直不能更上一步的话,那自己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和鲁家的婚事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林络星心里十分纠结,既希望徐博闻能够一举考上举人,这样她与鲁家的婚事就更顺遂一些,鲁家肯定还要再给她添一些东西的。
可她又不太希望徐博闻能够考上举人,之前林绣月嫁给一个秀才,就敢拿鼻孔看她了,要是徐博闻考上举人,林绣月肯定就更嚣张了。
涂氏听到王氏的话,脸色更不好看了。也不知道这王氏是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对自己颇为奉承,有什么好东西都主动往徐家送。
可现在呢,现在他们学校也没有什么不妥呀,不是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读书吗?
总不能今年没有乡试,林家人还指望他儿子在没有乡试的情况下拿个举人吧?
至于徐博闻能否考上举人这件事,涂氏是从来都不担心的。
在涂氏看来,徐博闻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只要去参加科考,一定步步高升,最后直接高中状元。
也就是因为她对儿子这般信任,所以才看林绣月,哪里都不顺眼,涂氏只觉得自己儿子这么优秀,以后连公主都可以娶。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太穷了,涂氏绝对不会让徐博闻现在就娶媳妇的。
明明这一年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家人却敢跟他翻脸了。
涂氏已经决定了,等徐博闻考上举人以后,她就让徐博闻直接把林绣月休了,从此跟林家断绝关系,看那个时候林家人是否还嚣张的起来。
林络星虽然与林绣月不和,但是当着涂氏和徐博闻的面,她也不会跟林绣月拌嘴,只是终究不如以前亲密了。
林绣月的哥哥嫂嫂们对徐博闻和涂氏也十分不满,从这对母子来了以后,他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骑了浓浓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最后大家都只是安静地吃完饭就默默各自回房了。
林青河见了都有些气不顺,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林绣月。
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主要就是徐家那对母子不要脸,还连累了他的女儿。
不过她的女儿也是没有用的,明明家里所有的钱都是她女儿给出去的,可她女儿居然还拿不住这两个,整天就知道伸手要钱的废物。
想到徐家这大半年来,从他们家零零散散拿过去的钱,林青河都觉得肉痛极了。
过年前他特意算了一下,发现徐家居然已经从他们家拿走了4四百多两银子,其中有二百五十两名字是武家的礼金里扣的。
徐家人都拿走这么多钱了,还不知道知足,可真是过分。
吃完饭以后,林青河跟王氏又觉得头大了,他们家里也没有那么多屋子,忽然多出一对母子,都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睡了。
原本林家是这样分配房间的,林青河跟王氏一间,两个儿子各一间,林络星和林绣月一间房,然后林织云睡在柴房的角落里。
这忽然又多了一对母子出来,确实不好弄,总不能让徐家母子睡在柴房吧?
虽然王氏很想这样做,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这样做。
林绣月也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今晚我可以跟娘睡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娘睡了,我好想娘呀,我想跟她一起睡。”
林青河听了更是头的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回来一趟尽添麻烦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找了个更大的麻烦。
王氏看了一眼林绣月的成色,就知道女儿这是在徐家受了委屈,想找自己诉苦。
“既然这样,那今晚月儿就跟我睡吧,星儿也一起来,我们母女三人好好说说话。”王氏笑道,“我跟两个女儿就睡星儿原来的房间,老头子就跟女婿睡一间屋。只是家里房间不够,可能要让亲家母暂时睡在柴房的角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