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揽月,我认得你。”
林鱼打断了她的话。“芳架有何指教?”
顾揽月原本不想太直白,可看林鱼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忽然就憋不住了。
“都说你失忆了,原来是假的。好吧,那我就不说废话了,既然你知道我,那就该知道我跟荣大人的交情。我只差一步,就是国公府的三夫人,不过是你横插一杠,虎口夺食。可即便他被迫娶了你,心里在意的也是我,因为我们落水的时候……”
“他先救了你”林鱼再次打断她的话,面上无波无澜,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你不会游泳,顾姑娘,我离你足够近,我也会救你,甚至比荣时还快。恩怨归恩怨,生死归生死,你拿这件事来堵我,格局小了。”
“况且,哪怕不是你,而是一只猫——我很讨厌猫但我依然会救,因为人比禽兽高贵的地方,就在于慈悲和恻隐。”
“你……”
“别急着反驳,这道理是荣大人讲的。”
顾揽月一阵无言。她忽然发现失忆前的林鱼就够让她有压力的,但失忆后的林鱼却格外难对付。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林鱼看起来无懈可击?
连她最在意的“荣时的态度”都无法刺激到她。
林鱼上下打量顾揽月,顾揽月被看得有些不安,她有种被审视的感受——这种感受原本只有荣时能给她。
她知道林鱼崇拜迷恋荣时,对荣时进行了学习和模仿,从生活习惯到各种才艺,但那也算正常,毕竟夫为妻纲。可她现在失了忆,形不似,反而神似了。
顾揽月压力陡增。
“我很好奇,我很会游泳,尤其擅长潜泳,我从水里捞起你应该就像捞一片抹布。”她敲敲脑袋:“但我怎么就掉下去了。”
林鱼微微挑眉:“别的事我忘了许多,但这件事我偏就记起来了。”
顾揽月脸色骤变。
荣时很快走了出来,他换掉了外衫,露出里面的柳青色束腰长袍,愈发显得蜂腰鹤势,风姿飒然。
顾揽月有点委屈的看着荣时,林鱼勾了勾嘴角缓步走开。
或许是自己曾经飞蛾扑火的奔向爱情的缘故,林鱼一眼看出顾揽月并没有那么爱荣时——那她干嘛幽幽怨怨的摆出一副非君不嫁芳心被弃的怨妇样?
啧,你们高贵人的婚恋可真有趣。
她很好奇如果顾揽月若真嫁给了荣时,与他有了婚姻,会不会相处泰然——毕竟荣时这个美人日常一副贞洁高贵做派,仿佛不可亵玩,顾揽月又一副孤芳自赏架势,仿佛不能轻侮。
林鱼觉得自己错了,这俩一个能装,一个能演,分明绝配。自己横插一腿,真得多余。
她幽幽的看了荣时一眼,荣时被看得有点发毛。
“怎么了”
“没事。”
只是忽然很想祝你跟顾姑娘白头到老。
荣时看着林鱼的表情想揣摩她的内心,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问道:“顾姑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寻常话”林鱼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她对你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荣时当然不信。
但他无可奈何。
林鱼回到府中就躺下了。脑子里乱成一片,有关顾揽月的记忆接二连三的浮现出来,可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刚与荣时新婚不久,顾揽月就找上了门,气势汹汹,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荣时接待了顾揽月,她那个时候,已经听说了荣时和顾揽月的故事,非常不安的躲在一边看。
她看着风姿高雅的荣时和楚楚动人的顾揽月,当真产生一种才子佳人厮堪匹配的荒谬感。
那她算什么呢?
国公府的人都认为顾揽月会是他们的三夫人,当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才是一对的时候,她这个拜了天帝祭了祠堂的宗妇反倒是多余的。
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对荣时发作情绪,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天晚上问荣时红,“我是不是真的很多余”
那惶恐无助的模样,真的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无路可走的鱼儿。
“何必多此一问”
他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漠。
彼时的林鱼大受打击,整整一个月脸上都没见笑影。但现在回想,却没有那种扎心的感受,反而品味出些异样的东西。
荣时的反应很奇怪——他素来端着,心事都藏起来,那样外放的情绪是很少见的。
林鱼觉得当时的他甚至有点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