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吗?
那为何还娶她?为了报复?那也不也把他自己搭进来了嘛,荣时不会这么无聊。况且他高高在上,对付她这么个孤女,也犯不着。
可是林鱼已经不想再问,也不想再探索,她只觉得冰冷又乏味。
她遥遥的看了眼荣时,他正在亭子里教荣炼做功课,那俊美无暇的侧颜,依旧如诗如画,只眉尖若蹙,仿佛蕴藏无穷心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我不喜,那不如……
夫人时隔一个月终于回来,而且还是跟三爷一起回来的,萱玉堂上下都很开心,连春晖苑的太太和西园的柳氏都派了人来问候。
只是林鱼依旧淡淡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自己在思考些什么,到了晚上,她忽然开口请三爷过来。
红烛大喜过望,以为林鱼开窍了。也是,三爷依前对夫人多有冷待,现在夫人也算熬的云开见月明,前段时间她耍了点性子,但现在三爷愿意降低身段俯就,自然要开始夫唱妇随了。
希望他们能尽快为萱玉堂生一个小主子。
荣时却并无喜色,实际上从婚宴上她差点晕倒时,荣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怀疑林鱼必然是想起了什么——而那些东西,他并不喜闻乐见。
林鱼坐在灯光下,还是那么温柔恬静的模样。
“山野孤女,高门贵子,无论怎么看,我们都不该在一起。”
“我也曾好奇我们为何会成婚,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结合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就要改正。”
“有道是齐大非偶,强求婚配大可不必,我们和离吧。”
荣时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林鱼的眼神明明是淡漠的,可在他这里却仿佛一击闷锤敲到眼前发黑。
曾经的荣时并不把婚姻情爱放在眼里,这位定国公府三少爷,看着光风霁月,温和秀雅,内心却自有孤介脾性。
在他看来,痴情男女尽都愚不可及。
想他父亲与母亲也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良缘,可在他的记忆里,父母甚至很难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吃顿饭。母亲与父亲争吵怒吼甚至撕打,端庄优雅的贵妇人把自己折腾的全目全非,直到父亲死去,都还在意难平。
他的哥嫂,也曾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可哥哥在党争中下狱,嫂子立刻抛弃幼儿回了娘家。哥哥好容易脱身,得到消息就当场呕血,五内俱焚,本就在牢狱中被折磨的形销骨立的人竟一病不起。
哥哥出殡的时候,大嫂已然改嫁。
荣时一边照顾病倒的母亲,一边料理哥哥的丧事,心想这算什么呢。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好好的人一旦招惹上,便全无格调。智者不涉爱河,愚者为情所困,古人诚不欺我。
他从父母和哥嫂一片狼藉的婚姻里得出单身最好的结论,可还是要被按头成婚,他分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可他偏遇到了林鱼——当他把林鱼珍而重之的收藏在心里时,她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闯进他的生活,让他不得不娶了她。
三年,上千个日夜的纠结对抗,他好不容易决定放下过往,放下怨怼和成见,与她好好生活,奔赴未来,她却又用一场失忆,把他晾在原地,现在,更是打算中途撒手。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你干了。
和离?想都不要想。
“莫要胡说,也莫要胡思乱想,我们会在一起,好好的。你我的结合,乃是天意。”
“不是天意,是错误。”她叹息,“荣大人,我觉得我们开始就错了,若是为报恩而娶我那真是大可不必。我救你,是我善良,你娶我倒像是贪图我了。”
林鱼口吻平和,眼睛却明亮到让荣时无法直视。
贪图……你还真敢讲。
荣时的嘴角轻轻勾起来,颇有些嘲讽意味,仿佛已经加倍的要求自己对待林鱼要温柔,却依然控制不住心头的怨怒。
那精美的面容忽然沾上戾气,一瞬间温和的表象尽数破碎,仿佛浮雪退散,露出了下面的层层冰棱,但他立即和缓了语气,轻轻一笑。
“过日子嘛,总是喜忧参半,好坏相连,你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却并没回忆完整,现在只想起了不好的片段就想着和离,着实操之过急。”
“所以,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好好在这里生活,其他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彼时的荣时骄傲自负,一口咬定自己断情绝爱,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为她,为情,低声下气,百抓挠心。
林鱼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一如当年在翠屏山下,无遮无拦的与他对视。
我不是跟你商量呀,林鱼心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第15章 . 烦躁 我不要他了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