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懿嘴角噙着鲜红的血丝,忍着痛跪在地上仰着脸望着怒不可遏的太子妃不卑不亢道,“太子爷与太子妃身份贵重,小懿自是不能相比!小懿自不敢妄想高攀太子爷,还请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毕竟这儿是畅春园,万岁爷近在咫尺,还请太子妃自重!”
“贱婢竟还敢拿皇上压本太子妃!本太子妃早就听说你这个丫头能言巧辩,巧舌如簧!”太子妃目露凶光,不屑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桦荏与一脸无畏的颜小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道,“今天本太子妃就毁了你们俩这狐媚的脸,看谁还愿意去向皇上把你们求回去!”
太子妃向身旁几个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老嬷嬷立刻上前伸手狠狠地将她们按在了手下令她们无法动弹。
毁容!
穿越至今颜小懿也吃过不少苦,早已将一些苦难不当一回事了!
可一听说要被毁容,颜小懿却吓得不禁浑身颤抖了起来。
女人爱美是亘古不变的,哪个女人忍受得了被毁容?
而且还是在医术落后的古代!
第124章 镜花水月
颜小懿内心里一阵慌乱本能地扭着身子往后退,却无奈被几个嬷嬷牢牢地按住无法挣扎逃脱。
她瞪大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太子妃越靠越近,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午后的阳光愈发毒辣,夏日的风拂得水面波光鳞影,四处一片祥和的模样。
同样被嬷嬷们牢牢按住的桦荏也吓得瑟瑟发抖着。
她紧咬着下唇死死地望着第一个受刑的颜小懿,惊得屏住了呼吸。
耀眼的阳光下,只见太子妃手上那金灿灿的护甲往颜小懿白皙的左脸颊上重重地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顷刻间,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溢了出来,颜小懿疼得当场失声尖叫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眼泪越涌越多,结果伤口蘸到泪水后疼得是更加厉害了!
桦荏眼睁睁地看着颜小懿的脸上突然多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吓得顿时花容失色,脸色发白!
尽管几个嬷嬷已将她按住,桦荏却依旧一直使劲地拼命挣扎着抵死不从。
太子妃看了眼疼得脸色都发青了的颜小懿,恶狠狠地对桦荏告诫道,“不要白费力气了!”
桦荏惊得缩成了一团,眼看太子妃的护甲就要落在她的脸颊上了,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康熙爷威严而又低沉的嗓音。
“太子妃,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立即停下了举动,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康熙与德妃、密贵人、八阿哥、十四阿哥一行人匆匆地走了过来。
一行人才停下脚步,德妃突然惊呼了出声,“小懿!你的脸!”
康熙身后的人闻声随即齐刷刷地将目光转移至了颜小懿的脸上,只见她红肿的脸庞上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十四惊得瞪大了眼,也惊呼了出声,“颜小懿这是怎么回事?”
康熙紧皱着眉,面有愠色地望了眼跪在地上的浑身颤抖着的桦荏与被毁了容,目光呆滞的颜小懿,又望了眼右手护甲上满是鲜血的太子妃。
只见康熙手背上直冒青筋,他有些颤抖地伸手指着跪在他跟前的太子妃怒斥道,“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啊!”
太子妃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可见康熙如此盛怒,心里难免有些害怕。
她跪在地上仰着脸,有些理直气壮地道,“皇阿玛,是这两个贱婢勾引太子爷在先!方才儿臣与太子爷就因为这两个贱婢的事儿拌了几句,结果太子爷竟扇了儿臣一耳光!儿臣心情郁闷,便出来走走。哪知路过这儿正巧听见这两个贱婢说着如何勾引太子爷之事!如今哪个人不是盯着太子爷!儿臣心里气不过,所以就出手教训了她们一番!”
太子妃的话一出,八阿哥、十四阿哥皱了皱眉,德妃更是清咳了几下。
“桦荏是朕宫里最贴心得力的宫女,颜小懿是太后养着的纯懿郡君!何来的贱婢之有?”康熙瞪大了眼怒斥道,“与太子起了一点口角便拿旁人出气,你眼里还有宫里的规矩,还有王法吗?再者,桦荏是朕指给太子的!你私下惩戒桦荏,是在怪朕不该将桦荏指给太子吗?”
康熙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直震慑到了太子妃的心底。太子妃的脑子轰地炸了开来,吓得是跪着爬到康熙的脚边求饶道,“皇阿玛,是儿臣一时糊涂!儿臣一时糊涂!”
“女人本就善忌,朕也明白!但你身为太子妃,理应当母仪天下!在朕心里,你一直端庄贤淑乃宗室的榜样!看来是朕看错了!你不止没有太子妃应有的气度,竟还胡言乱语!”说完他便别过脸不再看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太子妃。
“来人啊,把这惘视宫规的石氏送押宗人府!”康熙冷冷地命令道。
颜小懿即刻被送回了延爽楼,不多久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赶了过来。
每个太医看着她脸上这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都直摇头,谁也不敢打包票能彻底祛除她左脸颊上这道丑陋的疤痕。
颜小懿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前方,脑子里满都是下午太子妃狰狞的面孔与那副刺眼的护甲!
入夜后,服了不少药的颜小懿好不容易才睡了下去,可没多久她的身子竟发烫得厉害。
翌日清晨,湖绿进屋伺候颜小懿梳洗时才发现颜小懿高烧得迷迷糊糊的,怎么唤也唤不醒,吓得赶忙跑去禀告德妃娘娘。
昏昏沉沉中,颜小懿隐约仿佛听见了胤禛低沉的啜泣声。
他怎么哭了呢?
难道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吗?
意识越来越模糊,颜小懿只觉得身上一点儿劲也使不上来,想睁开眼睛安慰身旁那个啜泣的男人却始终无法做到。
挣扎了许久,力气一点一点地褪去,最终她又再度跌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睁开眼时,颜小懿只觉得身旁的景象已完全不同了——这里不是畅春园的延爽楼,也不是京城的宅子,好像宁寿宫的偏殿!
她眼光搜索了一圈,畅春园里伺候她的湖绿并不在屋内,秋黎也不在一旁,而应该在京城宅子里呆着的小春那张憔悴的脸庞却映入了眼帘。
“小春!你怎么在这儿?”颜小懿虚弱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声。
小春顿时惊醒了,睁开眼一看颜小懿已经醒了这才舒展了双眉,小春哽咽着,“小姐总算是醒了!”
小春的眼睛肿得厉害,一看便知是哭了许久所造成的。
她怎么又哭成这样?
颜小懿脑子里满是疑惑,可这会儿她的身子还是乏得厉害,头痛欲裂。
那日在畅春园内所发生的事却历历在目,她颤抖着伸手摸自己的左脸颊搜索着那道伤疤的痕迹。
“小春把镜子给我!”颜小懿命令道,声音都是颤抖的。
小春红着眼皱着眉,连忙伸手将颜小懿的摸着脸的手拿了下来,随即紧握着颜小懿的手,哀声恳请道,“小姐,太后有命小姐这段时间内都不可照镜子!太医也吩咐了小姐暂时不能用手碰脸!”
为什么?
因为那道疤再也祛不掉了?
颜小懿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被小春握着的手有些颤抖,逼问道, “小春,你对小姐说实话!我脸上的伤痕是不是好不了了?”
“小姐!四爷已让邬先生尽全力为小姐祛疤了。只是小姐高烧不醒好些时日,邬先生还不能给小姐用药。”小春安慰道。
“四爷来过了?”
“四爷知道了此事后立即赶了过来。小姐放心,四爷说了小姐脸上的伤一定会好的!”小春含着泪道。
原来那不是梦……
颜小懿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
“只是德妃娘娘说小姐被太子妃伤了脸,如今身子骨又弱。所以小姐与四爷的婚事只能延后了……”小春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地落下了泪,小声地啜泣了起来,“太子妃真是太狠心了,竟把小姐的脸给弄成这样,害得小姐与四爷的事又要被耽搁了!”
“德妃娘娘说什么了?”颜小懿皱着眉不解地问。
“小姐高烧不醒昏迷,皇上下旨将小姐送回了慈宁宫。小春奉旨进宫伺候时,皇上与德妃娘娘都在,德妃娘娘对皇上说小姐身子弱,如今脸又伤了,关于小姐与四爷的婚事希望皇上不要下旨。”小春一五一十地说道。
德妃始终不愿意她与四阿哥在一起……
为什么?
颜小懿怔怔地望着小春,迟迟说不出半个字来。
小春紧紧抓着颜小懿的手,说道,“小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四爷那天来探望小姐时,守在一旁都落泪了!只要小姐好起来便能与四爷长相守了!”
他真的哭了?
为什么?
“太子为何要那么执着……”颜小懿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小春望着一脸疑惑、陷入沉思中的颜小懿,小声地说道,“小春听说太子爷执拗向皇上求小姐是因为小姐手上的那家醉江南。若是小姐被指给了太子爷,太子爷便能拿醉江南的钱来填国库的空子了。”
第125章 情之所终
颜小懿的脑子轰了一下,她紧皱双眉不解地道,“醉江南是九爷的!”
“小姐忘了?去年小姐生辰时九爷把醉江南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小姐!”小春在一旁提醒道。
那日她早已被灌醉哪还记得她曾收下了整个醉江南呢!
好一个大方的胤禟!
胤禛送了一座宅子给她,他便送了一家酒楼给她!
难怪如今人人都说她是聚宝盆,果然不论古今中外只有钱才是硬道理!
枫叶又开始乏红了,秋风起,菊花开了!
康熙老爷子带着一众阿哥们也准备从塞外摆驾回京了!
自打醒来之后,颜小懿便一直窝在宁寿宫的偏殿内拒不见客。每日只收来自秦录的书信,偶尔从小春与慧珠口中得知一些宫闱内外的消息。
太子妃被关押在宗人府后没多久便被废除了太子妃的封号。而桦荏姑娘在畅春园内休养了几日后便随康熙爷巡幸塞外了。
这段时间里,太后与良妃时不时地便会过来探望颜小懿,偶尔太后也会让颜小懿去正殿为她弹上几支曲子。
邬士道隔半个月便会进宫为颜小懿进行复诊。颜小懿的脸已被划伤了近两个月了,疤痕虽然越来越淡却始终不偏不倚地留在了脸上。
虽然太后明文下旨将偏殿里所有的镜子都移走了。可颜小懿依旧有法子偷偷地藏了一面小镜子在屋内,趁伺候她的小春与慧珠不在的时候,独自一人偷偷地照着镜子。
每当那条不浅不深的伤疤映入眼帘时,她的心都凉了一大截。
中秋后的一个月,皇上下了圣旨册封颜小懿为郡主,封号纯懿!
是纯懿郡主而不是纯懿郡君!
颜小懿知道因为康熙老爷子的儿媳妇太子妃石氏伤了她,所有康熙老爷子为了补偿她将她的格格品级升了一级,从郡君成了郡主!
一时之间,宁寿宫门庭若市,来访道贺的宾客是络绎不绝。
颜小懿伤了脸并不愿意抛头露面,小春怕她对于访客避而不见落人口实,特地与慧珠连夜赶制了一批面纱。
对于访客,颜小懿出手可是十分阔绰的。
一早便吩咐了小春为她置办了一堆丰厚的回礼赠予来访道贺的客人们省得她日后还得上门回访。
带着面纱的颜小懿除了在受册封的那段日子里接见了所有的访客外对于其他人便都尽量拒而不见了。
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依旧时不时地来宁寿宫探望她。但她还是毫不给他们半分情面,依旧是闭门不见。
九阿哥从未来过却依然每天会修书一封夹在秦录的书信之中,只是颜小懿每次都未拆开细读。
胤禛也是每日会给她修书一封,颜小懿依然还是从不拆开信封细读。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只见书案上来自四阿哥、九阿哥的信叠得越来越高却从未被拆开过。
今年的秋老虎似乎对于北京城是流连忘返了。都已是九月末却还是热浪不断!
寒蝉凄切,午后颜小懿无心睡眠,坐在书案前细细地读着前阵子白晋神父从英吉利新得的《傲慢与偏见》。
一切真的宛若隔世!
在那个讯息时代,金钱至上的年代,这本是她最爱的书——达西与伊丽莎白的爱情!
如今穿越时空三百年,居然能得以复见,这是何种的缘分?
正当颜小懿深陷于她自己的世界中时,乾清宫的李德全急急忙忙,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门口。
颜小懿见李德全竟是如此惊慌失措,心头一乱,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起身迎了上去,轻声问道,“李谙达,出什么事儿了?”
“姑娘快随奴才去一趟乾清宫吧!四爷他为了求皇上将姑娘指给他竟长跪不起,都已经一宿了!这秋老虎可是厉害,四爷一向最怕热病!奴才怕四爷再跪下去会熬不过!姑娘赶快过去劝劝四爷吧!”李德全的额头沁着豆大的汗珠,急急忙忙地说道。
他跪在乾清宫?
他又疯了!
为了她就真的值得吗?
颜小懿顾不得一切,连掩面的薄纱都未戴上便立马与李德全一起赶到乾清宫。
才踏进乾清宫,只见身子单薄的胤禛正纹丝不动地跪在门外,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耳鬓两旁落了下。此时他已熬得唇色发白,嘴唇也是干得微微裂开,可脸上却依旧是坚定不移的神情。
颜小懿的腿似乎千斤重般一步也迈不出去,伫立在他身后,只觉着心像被万千根细针扎着般,一股说不出的痛在心底隐隐作祟。
眼前这场景比当日被太子妃用那华美而又锋利的护甲伤了脸还难受!
她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李德全清咳了一下便悄悄地进去了。
好半天颜小懿才擦干了眼泪慢慢走到了胤禛的身旁。
她站在他的身旁轻声唤道,“胤禛!”
见他依旧目视前方并不应她,颜小懿含泪哀求道,“胤禛快起来回去吧,别再跪了!天还热得厉害,赶快起来吧,免得中了暑气,患了热病!先起来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