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懿缓缓站起身后，悄悄地望了宜妃一眼，心里隐隐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又怎么得罪了宜妃娘娘了？
太后望着宜妃笑着问道，“哀家听说慧兰丫头从盛京回来了？”
“回皇额娘的话，慧兰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宜妃恭恭敬敬地答道。
“上回善如进宫怎么没与哀家提起过？”太后蹩了蹩眉道。
第132章 烫手山芋
“善如尚年幼，许是与她额娘分开久了生疏了。”宜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德妃也略略望了宜妃一眼，噙着笑着对颜小懿摆了摆手，柔声道，“纯懿郡主给娘娘们再弹首曲子吧！”
颜小懿忙回到了哈普西科德前，挑了首曲风轻快的曲子弹了起来。
“善如这丫头倒是喜欢纯懿，每回进宫总在朕面前说着纯懿的好。”康熙笑着道，说着望了眼正聚精会神弹琴的颜小懿。
“纯懿郡主心地善良也确实讨人喜欢！”德妃笑道。
德妃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竟皆有些惊讶地望了她一眼。
“哀家的纯懿确实不错，就是如今年岁略大了一些！皇上！明年哀家的纯懿便24了！”太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又特地强调了她的年纪。
“皇额娘，朕政务繁忙，确实是把纯懿的大事给忘了。”康熙叹了口气，随即笑道，“不知皇额娘心里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哀家的纯懿，哀家只想将她留在京城可以时常见着。”太后笑道。
良妃垂下了眼，在心里暗暗地舒了口气——太后这样一说，至少颜小懿不会被嫁到蒙古和亲！旁的，也只能她自个儿自求多福了！
自打八阿哥出事后，良妃便不敢也没有能力再为颜小懿做些什么了。
“如今眼看又快一年岁末了，皇上也确实该为纯懿郡主指一门好亲事了。”德妃也笑道。
密贵人望了眼宜妃，娇滴滴地对康熙说道，“皇上，臣妾觉着九阿哥颇为合适。”
宜妃双眉一拧，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噙着淡笑第一时间将胤禟从候选人名单中除了去。“皇上！慧兰刚从盛京回来，老九府里本就人多，臣妾觉着老九并不合适。”
良妃心头一颤，抬起眼讶异地望了眼宜妃随即又望了眼与她一样有些诧异的太后与康熙。
密贵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一片，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还是帮腔道，“九阿哥府里人也确实不少了！”
“皇上，太后，臣妾觉着宜妃说得在理。这些年来，慧兰也孩子独自在盛京过得也不容易！”德妃面露可惜地叹了口气道。
“慧兰确实不易，老九府里的人也确实够多够杂。”康熙缓缓合上眼点了点头。
一曲又毕，颜小懿噙着笑再度上前，隐约觉着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敢多看座上的人们的神情。
“纯懿！”康熙唤道。
闻声，颜小懿立马跪在了康熙跟前，低声答道，“儿臣在！”
“朕没让你跪！”康熙沉声责备道。
几个妃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颜小懿被这笑声搅得一下子涨红了脸，随即又站了起来。
“老八府里今年难得添子，如今病了身子弱，侧福晋陈氏既是你姐姐，你便过去住阵子吧，替朕探望他！”康熙半眯着眼淡淡地说道。
在座的妃嫔心头齐齐一颤，眼里闪过丝丝诧异。就连太后也蹩了蹩眉，不解地望了眼康熙。
良妃正欲开口，结果身旁的德妃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良妃望了眼对她使了个眼色的德妃，最后还是垂下了眼。
那个人曾下毒害她？
康熙老爷子却还要她去八贝勒府！
康熙老爷子是要把她指给胤禩？
还是另有打算？
“儿臣领旨！”颜小懿垂下眼低头谢恩道，心里的疑惑与担忧无限地蔓延了开来。
京城飘起第一场雪时，颜小懿坐着马车再次离开了这座几乎要令她窒息了的紫禁城。
出宫前康熙下旨复立了八阿哥为多罗贝勒！
回到八贝勒府，颜小懿便日日与小世子弘旺一起。这奶娃娃不过才七个来月大，长得却特别好，皮肤白皙，眼睛炯炯有神，与胤禩倒是越长越像了。
在府里住了一个多月，颜小懿都未曾见过桦荏。只是从听下人那儿听说，八爷从未宿过桦荏那儿，福晋也免了她的请安，除了她自个儿院子里的下人，府里几乎没人认得她。
康熙果然用心良苦！
这样的软禁比起被直接处死还痛不欲生……
眼看又要过年了，颜小懿坐在屋里煖火盆旁懒洋洋地烤着火。
小春突然来报，四福晋请她过去四贝勒府春风阁小聚。
上次的中毒事件她还未正式向乌拉那拉氏道谢，如今正巧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颜小懿便已到了四贝勒府的春风阁。
进门的这会儿，九福晋董鄂•慧兰、年羲茜、钮祜禄•熹焉也正好在春风阁与乌拉那拉氏说笑。
五人相互行礼、寒暄了几句后便又坐了下来。
“纯懿还未正式向四福晋道谢！上次若不是四福晋及时通知四爷，纯懿恐怕此时无法在这儿与各位福晋说笑了！”颜小懿笑着望着乌拉那拉氏道。
“郡主言重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摇摇头，随即指了指身旁的九福晋正式介绍道，“这位就是九福晋董鄂•慧兰！”
“纯懿见过九福晋！”颜小懿噙着笑起身再度向董鄂氏福了福身。
“慧兰是久仰纯懿郡主大名！”董鄂氏也笑着起身向颜小懿福了福身。
“善如总是将郡主挂在嘴上，如今一见郡主，果真是秀外慧中。”董鄂氏含笑道。
颜小懿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清丽脱俗的董鄂氏，着实很难将她与妖孽胤禟联系在一起。
要知道胤禟府里的其他女人可是各个美艳耀眼！
“福晋过奖了！”颜小懿尴尬地笑道，随即又望了眼双颊泛红，小腹微隆的年羲茜，心瞬间停止了跳动——年羲茜这么快便有了身孕！
不消一秒，颜小懿便收起了她多余的情绪，脸上依旧堆着笑，望了年羲茜的肚子一眼，说道，“纯懿要恭喜年福晋了！”
年羲茜娇羞地低下了头，轻声回道，“郡主见笑了！”
“德妃娘娘偶有提及四爷子嗣艰难一事，如今年福晋才进了门便有了喜，德妃娘娘总算可以宽心了。”颜小懿笑道。
乌拉那拉氏高兴地点点头，随即又望了眼钮祜禄氏，说道，“熹焉也该争气些了！”
钮祜禄氏最为年幼，被乌拉那拉氏这样一说脸一下涨得绯红，低着头绞着手绢，一言未发。
董鄂氏抿了口茶，笑着试探道，“慧兰听说，皇上、太后正为郡主的终身大事费神费心？慧兰敢问郡主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也不怕九弟妹笑话，我倒是希望纯懿郡主能喊我一声姐姐！”乌拉那拉氏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颜小懿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并不接话。
而年羲茜与钮祜禄氏则齐齐地悄悄望了眼正垂着眼，抿着茶的颜小懿，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几人一起又用了一盏茶，颜小懿借口身子乏了便先行离开了。
从后院出来，穿过中庭，不远处飘来了阵阵熟悉的花香，颜小懿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别过脸望了眼不远处的破尘斋，封尘已久的记忆再度涌了上来。
她心里依旧期盼着能再见到他的身影。
可见到又能如何？
两人寒暄客套一番后，彼此道别？
事到如今，四贝勒还有她栖身之地吗……
颜小懿冷笑了一下，再度迈开了步子打道回府了。
回府没几日后，颜小懿对陈然使了许久性子央求陈然准了她搬去自个儿的宅子里小住几日。陈然自是不同意，可在颜小懿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陈然还是拿她没辙！
颜小懿才成功地悄悄搬回宅子没几日，年羲茜竟登门造访了。颜小懿诧异极了却还是忙吩咐下人带着有了身子的年羲茜进屋。
二人虽是旧识说话却还生疏客套。寒暄许久，年羲茜才将来由委婉告知颜小懿——此番造访是受了九福晋董鄂•慧兰之托，希望纯懿郡主莫要选择九阿哥！
颜小懿心里诧异极了——如今究竟怎么了？
怎么除了四福晋之外不论那位福晋都不待见她！
第133章 无可奈何
她虽也不愿成为任何人婚姻生活中的第三者，可如今她身处大清又是康熙亲封的纯懿郡主。
她的婚事自不会马虎，可也注定了必须成为康熙钦点的一位阿哥府内那不多也不少的第三者！
年羲茜见颜小懿一脸诧异，便毫不隐埋地将九阿哥与福晋之间的渊源、关系，还有为什么董鄂氏会在产下善如格格后便立即去了盛京一住便是五年的前因后果都微微道来。
董鄂氏自幼便被养在宫里与九阿哥最为要好。她自小便喜欢十分九阿哥。及笄之后，太后便遂了她的愿——在康熙的婚旨下顺理成章地成了九福晋。
董鄂氏与九阿哥胤禟大婚后没多久，九阿哥府里便新人不断。为此董鄂氏终日闷闷不乐，虽然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可少女时期对爱情的憧憬却依旧不减。
大婚近五年后，她总是也有了身子。肚子里多了一条小生命后，对于胤禟流连花丛往返，董鄂氏不再计较，心态较初为人妇之时豁然了不少。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怀胎八月时，胤禟竟荒唐地将青楼女子带回府，竟还在她的屋内，她的榻上亲热！
推门而入的瞬间，董鄂氏少女的梦、自尊与她内心炽热的爱被眼前那淫靡的场景践踏地体无完肤！
对于他们的婚姻，那一瞬间董鄂氏才明白——胤禟不过是利用她母家的背景而并非出自真心。
被真相彻底伤透自尊的董鄂氏气急攻心，伤了胎气。当晚，肚子突然一阵剧痛，费了两天两夜，董鄂氏才将善如艰难地生了下来。
这孩子是早产儿不易养活不说，产妇产后还大出血了昏厥不醒。太医们使劲了各种办法，几近没日没夜地施针下药才救起了这对苦命母女。
董鄂氏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胤禟却依旧自顾自地花天酒地，日日歌舞升平，对她几乎不闻不问！
就这样董鄂氏在产下善如后拖着虚弱的身子负气只身回了盛京，这一住便是近五年！
宜妃对于董鄂氏一向喜爱有加，自从董鄂氏早产后宜妃对她心里一直是有歉意的。这些年来，宜妃做了不少努力好不容才把董鄂氏劝说回京。如今宜妃自不想董鄂氏再因为旁的什么人而负气离去。
“姐姐！姐姐可以选择的人还有许多，而九福晋只有九阿哥！曦茜还请姐姐念在九福晋这五年孤身一人在盛京孤苦无依的份上，还望姐姐慎重考虑！”
挺着大肚子的年羲茜的身影仿佛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而年羲茜那莺声细语的请求似乎一直在她的耳畔萦绕着。
年羲茜的这番话是不是也意味着要她不要选择四阿哥胤禛，因为她年曦茜也只有胤禛一人，而她颜小懿如今还可以选择！
还是年曦茜已经笃定——她颜小懿绝不会与胤禛有结局！
康熙四十七年就这样有惊无险、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正月才没过几天，颜小懿便因为醉江南的账目而忙得焦头烂额。
熬了几夜，好不容易将所有账目整理完毕后，颜小懿打算放下手头事务好好地休息几日。
前些日子，九阿哥的宝贝格格小善如才在醉江南哭着闹着要颜小懿带她去登香山。忙得找不着北的颜小懿自是不得空，好说歹说才哄住了她的小姑奶奶。
今日颜小懿见这天气难得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瞧着都叫人心里格外舒爽便吩咐了吴开伟备好马车去九阿哥府请她的小姑奶奶善如格格出府上香山踏雪寻梅！
哪知才梳妆完毕，九阿哥竟亲自上门了。
颜小懿错愕地望了眼匆匆而来的胤禟，嘴角噙着笑道，“什么风把大忙人九爷给吹来了？纯懿正打算去九爷府里找善如格格呢！”
九阿哥才停下步子，气还未喘足，披头盖面地冒出了这么一句，“宫里传来消息，皇阿玛要复立太子，还要给诸多阿哥封王封爵！”
颜小懿皱了皱眉，狐疑地望了眼九阿哥，随即又低着头走到书案前自顾自地随手翻起了桌面上的账簿，低声问道，“这与纯懿又有何干？”
他小步上前，紧紧地盯着颜小懿，低声冷冷地说了句，“四哥会被封为亲王。”
“亲王？那可真要恭喜他了！”颜小懿若无其事地笑道。
胤禟双眉紧拧，沉着脸没好气地谩骂道，“太子妃一事也过去了，太子爷复立了，而你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论身份，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六品格格！难道还配不上他这亲王？”
颜小懿撇了撇嘴，抬眼望了面有愠色的胤禟不屑地反驳道，“四爷被晋封为亲王与我这个六品格格有何干系？他做他的王爷，我做我的格格！”
“难不成你真想跟了八哥？”胤禟怒斥道。
这都逆天了吗？
八爷党的人竟反对她与八爷党的核心人物爱新觉罗•胤禩在一起！
“爷们曾经不是挺希望小懿跟了八爷？”她冷冷地讥讽道。
“今非昔比！”胤禟叹了口气道。
“因为八福晋……”她小声喃喃道。
他沉默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颜小懿望着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心细如尘的胤禟着实很难想象当初一心爱恋他的女人是如何被他伤透了心！
“九爷！小懿听说了你与九福晋的事儿。九福晋对九爷真心一片，小懿希望九爷莫要辜负了九福晋！千金易得，真情难寻，九爷莫要错过了以免追悔莫及。”颜小懿好心地提醒道。
胤禟伸手重重地合上了她正在翻阅的账簿，没好气地嗔道，“爷的事，爷自会顾好！你只消管好你自个儿的事，别叫旁人为你瞎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