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旺低着头哭着道,“九婶弘旺不敢,弘旺不敢!”
“九婶前几日与你是怎么说的?今日就算你嫡额娘来为你求情也没用,还不给我跪下!”颜小懿怒斥道。
弘旺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弘时瞪了弘历一眼,不屑地说道,“九婶,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颜小懿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正想破口大骂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弘时!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与你九婶说话!阿玛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弘时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弘昼见胤禛来了,哭着奔了上前,扯着他的下摆,大声哭喊道,“阿玛!阿玛!快救救弘历哥哥!救救弘历哥哥!”
胤禛双眉紧锁,望着跪在地上脸颊微红的弘旺,又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弘时,最后又看了眼正怒不可遏的颜小懿,对着弘时重重地呵斥道,“苏培盛,把三阿哥带回府去管事儿的那领二十个板子!”
弘时心头一惊,连连磕头求饶道,“阿玛,孩儿知错了!”
弘时见胤禛并不松口,又赶忙朝颜小懿磕头求饶道,“九婶,弘时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颜小懿看着弘时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望了胤禛一眼,开口求情道,“四爷,看在三阿哥知错的份上,四爷就免了三阿哥这板子吧。”
胤禛并不理会颜小懿,依旧沉着脸厉声呵斥道,“苏培盛还不把这个逆子给爷带回去!”
站在一旁左右为难的苏培盛,看了眼颜小懿后只好过去拉着跪在地上的弘时离开了。
既然胤禛来了,颜小懿便不便插手这事。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弘旺,冷冷地吩咐了一声,“秦录,把世子带回醉江南,跪在账房里!我回去前不许世子起来!”
“九婶,弘旺知错了!”弘旺哭着求饶道。
秦录进来时诧异地看了眼胤禛便带着满腹委屈,泪流满面的弘旺离开了。
弘旺被带走后,颜小懿小步上前一把抱起了瘫软在地上紧咬着牙,嘴角、眼角都是淤青、血丝的弘历,心疼地眼眶都湿润了。
胤禛连忙上前,伸手欲接过弘历,柔声道,“你自个儿身子也不好,弘历还是由爷抱着吧。”
颜小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弘历,对胤禛柔柔一笑,拒绝道,“四爷抱着弘昼吧,小懿看弘昼也吓坏了。”
二人噙着久违的笑,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慢悠悠地从阿哥所后面那冷偏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爷先送你回去!”他淡淡地道。
“好。”她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弘昼被他这冷冷的阿玛抱着上了马车后早已破涕为笑,在马车内一直嚷着要与颜小懿一起唱歌。弘历也恢复了精神,硬是与弘昼唱反调硬要颜小懿给他们讲故事。
最后在胤禛冷冷的目光下,两个孩子才乖乖地作罢。
回到醉江南后,颜小懿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弘旺不想郭络罗氏竟站在账房内,而弘旺早已不知所踪。
颜小懿正想向郭络罗氏行礼不想郭络罗氏上前便是一耳光。
“我八贝勒府的世子岂轮的到你管?”郭络罗氏怒斥道。
原来弘旺趁她还在阿哥所里早就搬来了救兵!
“若是八福晋见着弘旺是如何欺凌弘历、弘昼,今日就不会这样与小懿说话了!”颜小懿不客气地反驳道。
“那也轮不到你管!不就打了你生的杂种几下!至于对弘旺下手如此之重吗?”郭络罗氏瞪着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管弘旺打的是不是我的孩子!弘旺这样仗势欺人必须要好好管教!”颜小懿丝毫不让步地反驳道。
“颜小懿!本福晋警告你不许再碰弘旺!我八贝勒府的孩子,本福晋自会管教,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郭络罗氏恶狠狠地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郭络罗氏来过没多久,颜小懿便差人去把弘旺请了过来。令他跪在她面前,足足跪了四个时辰直到陈然匆匆赶来,哭着为其求情才作罢。
为此郭络罗氏气得是屡次上门与颜小懿理论却始终未果!
郭络罗氏的言语愈发不堪入耳,没多久,醉江南内的京城十大新闻榜榜首竟是——雍亲王与九福晋早年有染诞下孽子!
胤禟与胤禛得知后气得脸色发青,直至官府派人在醉江南内抓了几个高谈阔论此事的人后,这谣言才戛然而止。
但颜小懿心里清楚,表面上虽然没人再敢议论,背地里人人都对她是指指点点。
郭络罗氏这一招果然够狠!
为了确保弘历弘昼的安全,颜小懿依旧隔三差五地便出现在阿哥所门口,久而久之,弘旺自是不敢再造次。
花开花败,青草渐渐褪去了翠色,满目萧条。入秋后,颜小懿再度进宫探望身子越来越弱的太后。
给太后弹了曲子,陪太后说了会话后,李德全竟来了——康熙老爷子又要召见她了!
她跟着李德全熟门熟路地去了乾清宫,按规矩恭恭敬敬地给康熙行了礼、请了安。
“丫头,太后可好?”康熙缓缓的开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太后听了会纯懿弹的曲子,吃了些小食,精神还不错,方才才歇下去。”颜小懿笑着答道。
“这段时日多进宫陪陪太后!”他吩咐道。
“儿臣谨遵圣旨。”她恭恭敬敬地答道。
康熙看了会书案上的折子有些累了,这才放下了折子缓缓起身走到了一旁,坐在了榻上,轻声唤道,“纯懿啊!”
“儿臣在!”
康熙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颜小懿立刻走过去坐了下来,笑道, “谢皇上!”
第149章 曲五
康熙低着头垂着眼,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突然开口问道,“当年良妃去的时候可对你说了些什么?”
“良妃娘娘只叫纯懿要好生照顾弘旺。”颜小懿如实答道。
康熙缓缓抬起头,四平八稳地问道,“你尽责了吗?”
颜小懿心头大惊,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仰着脸望着面无表情的康熙,重重地说道, “纯懿无能,是纯懿教导无方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叹了口气,对她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你又何罪之有?弘旺终究是老八家的孩子。”
康熙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颜小懿却依旧跪着,仰着脸说道,“皇上,弘旺尚年幼,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都怪儿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朕不怪弘旺,也不怪你!”康熙淡淡地回道。
康熙此话一出,颜小懿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至少此刻,她知道弘旺与她都还是平安的!
屋内沉默了一阵,颜小懿一直跪在地上低头思量了许久,突然有些底气不足,战战兢兢地开口请求道,“纯懿还有一事请求皇上!”
康熙狐疑地望了眼颜小懿,问道,“何事?说吧!”
颜小懿仰着脸望着一脸平静的康熙,深吸了口气壮大了胆,声音四平八稳,不卑不亢,“纯懿还请皇上念在已故的良妃娘娘的份上赦了八阿哥的罪,复八阿哥为多罗贝勒!”
话音一落,颜小懿便立刻垂下了头不敢看康熙脸上的表情。
此刻她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这番请求指不准便会惹怒了康熙,最后没为八阿哥求到情反倒害了她自个儿脑袋落地。毕竟,康熙并不是那种总会容忍他人大不敬的人。
康熙拧了拧眉,望了眼跪在地上的低着头身子有些微微发抖的颜小懿,沉声问道,“这么多年来,老八的福晋那般待你,你真的半丝都不记恨?即便如今她还拿你过去那事到处生事!”
天下果然是康熙老爷子的。也难怪当年八阿哥软禁郭络罗氏,康熙及后宫各位娘娘都并曾未过问半句。
颜小懿缓缓仰起头平静地回道,“儿臣若说全无记恨自然是太过于深明大义,儿臣也并未达到圣人的境界。但不论八福晋是如何待儿臣,儿臣终究不忍八阿哥如今的境遇。”
康熙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说了句,“你与老四倒是一直如此默契。”
胤禛也来求了,因为她吗?
颜小懿心头一阵悸动,仰着脸望着康熙,猜测着他的决定。
康熙半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颜小懿,好半天才点点头说了句,“朕还是觉着畅春园住得舒畅!”
他到底是赦还是不赦呢?
颜小懿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康熙并未接话。
“朕倒是喜欢弘历这孩子,年纪小却懂事。纯懿,你觉得弘历如何?”康熙笑着问道。
提及弘历,颜小懿笑得倒是难得的灿烂。
“回皇上的话,纯懿觉着弘历确实比一般的孩子懂事不少。”颜小懿如实答道。
“弘历和弘昼这两孩子,今后你就莫要再担心了。日后不会再出现那种事了。”康熙眉眼都笑开了,缓缓地继续说道,“朕,也要享享天伦之乐。朕已下旨命老四近日将弘历送到畅春园陪朕一段日子。”
颜小懿仰着脸怔怔地望着头发早已花白,脸上已满是皱纹的康熙——他也确实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康熙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重重地舒了口气道,“朕,总算是等到了。弘历这个孩子将来定会成大器!”
原来康熙老爷子废了太子之后,看中的接班人是他的孙子而不是任何一个儿子!
颜小懿低着头,在心里不自觉地将这些夺嫡的皇子们逐一嘲笑了个遍,当然也包括被迫夺嫡的胤禛!
康熙命她起来后又与要颜小懿与他对弈一局。
岁月不饶人,二人对弈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康熙明显有些乏了。
他端起茶盅抿了口茶后又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老九迟迟不立世子,纯懿啊!你就当真不为老九添个世子?”
颜小懿手中的棋子一滑,惊得立即再度起身跪了下来,磕头认罪道,“儿臣无能,还能皇上降罪!”
“罢了,罢了,这些事也不能强求。今儿个这棋就下到这儿吧。朕也乏了,你先下去吧。”康熙合上了眼,平平地对她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
颜小懿回府后没多久,康熙总算下旨恢复了八阿哥贝勒的爵位。
这落魄了多年的八贝勒府总算恢复了往昔的光彩,来府道贺的门客是络绎不绝。
八贝勒府恢复一往的热络后,颜小懿始终觉着心有余悸,毕竟康熙老爷子如今对八阿哥还是心里芥蒂的。但颜小懿与胤禟多次提过要他们低调行事却始终无果。
自此,她便不再过问八爷党的事儿。一心只顾着醉江南及其他的生意,还有府里那位初长成的格格善如。
康熙五十九年眨眼的功夫便来了。再没几年康熙便要驾崩了,而他们一众人的安生日子的尽头也即将来了。
夏日的午后,闷热得厉害。
颜小懿正准备收了账簿回府歇一会儿,不想吴开伟匆匆忙忙地跑来通报说雍亲王府格格钮祜禄氏求见。
颜小懿稍作收拾便出了账房,正笑着迎上前,不想钮祜禄氏竟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颜小懿连忙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钮祜禄氏,急切地说道,“夫人千万使不得!咱是自家妯娌,莫要如此!夫人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钮祜禄氏起身后,望着颜小懿含泪哽咽道,“熹焉是来多谢九福晋对弘历的救命之恩!熹焉无以回报,只得下跪重谢九福晋!”
颜小懿正纳闷钮祜禄氏今儿个是闹得哪一出,听她这么一说才算舒了口气,爽朗地笑道,“夫人言重了!府里的四阿哥近来可好?”
钮祜禄氏会心一笑,如实答道,“想来如今弘历是好得很!自打弘历奉旨搬去畅春园住了,皇上亲自教导弘历读书,如今一直在畅春园常伴皇上身畔。”
“这就好!弘历会有出息的!”颜小懿笑道。
钮祜禄氏低下了头,轻声道,“若不是九福晋,弘历恐怕也没有这个福分。”
“这都是弘历自己的造化。”
说着颜小懿便请钮祜禄氏坐了下来,侍女雅儿进来上了茶后便退了出去。
钮祜禄氏端起了茶盅,手略微颤抖,抿了口茶,好半天才缓缓说道,“皇上一向喜爱九福晋,而弘历又是九福晋的亲生骨肉,这才修得的这福分。”
弘历才是她的孩子!
颜小懿手上的茶盅“砰”地一下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候在外进的吴开伟与雅儿闻声立马跑了进来,只见地上满是茶盅的碎片,皱了皱眉却不敢轻举妄动。
颜小懿冷冷地吩咐了句,“这儿没你们的事,出去候着!”后,他们便退了出去。
颜小懿怔怔地望着钮祜禄氏,好半天才神色严肃地质问道,“夫人确定弘历是我的孩子?”
钮祜禄氏抬头直直地望着颜小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把这些年里府里发生的事都娓娓道了出来。
康熙四十六年,胤禛与颜小懿跪在乾清宫门口未果。胤禛病倒回府后,钮祜禄氏确实是衣带不宽地服侍了他整整六天六夜,可她受宠一说却实属谣言。
大病痊愈后,胤禛将西雅阁赐给了她,可颜小懿住过的那座院子却始终是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平日里,胤禛来西雅阁也不会去钮祜禄氏那儿就连醉酒他都未宿过钮祜禄氏的屋子,只是独自躺在颜小懿住过的屋子里安寝。
康熙五十年,孩子出生后被秘密抱回府后。
因为嫡福晋是不能养,李氏自不得养,年氏自个儿已是身怀六甲也不得养,耿氏位份低不说也有了身孕,自然也不得养,宋氏更不用说。
第150章 曲六
而这些年里的府里的其他新人都陆续不一的患病殁了。能养这孩子的便只有她钮祜禄氏了。就这样孩子被抱去了她那儿。
但是钮祜禄氏在府里位份低,这些年里虽然胤禛与嫡福晋都宠着这这孩子。可这孩子跟着她明里暗里还是吃了不少苦,尤其是因为李氏与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