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懿红着眼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
见他们都抿着唇不语，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太为难他们。
不过就是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她道歉便是了。
可当颜小懿跪下的一瞬间，委屈的眼泪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低头哽咽着道，“福晋对不起，小懿知错了。”
“知错就好！”李仙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心里得意极了。
起初听说四爷带回了一个小姐更是对其关爱有加，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如今一试，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足为惧。
第15章 生存法则
“不过爷，按府上的规矩责罚是定不能少的。”李仙故意强调了规矩二字，她知道四爷这个人是最讲究规矩的。
提到规矩二字时，胤禛不禁清了清嗓子又轻轻地将李氏推开。
家里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自然是要请规矩的。
打从一进门见到胤禩用那样深情而又心疼的眼神望着颜小懿时，他便觉着莫名的浑身不自在。
本就怀疑胤禩，这样看来更是觉得有些蹊跷。
“颜小懿未经允许擅自出门不仅冲撞了侧福晋还对侧福晋动粗，如今爷念在你身子骨尚未痊愈，晚膳前去管事那儿领五个板子。”胤禛张嘴冷冷地吐出了他的决定。
随即他看了眼小春，下令道，“阿福，把小春带下去领二十个板子。这个月的例银全数扣除，今晚不许用膳！”
胤禛又看了眼正得意得抿着嘴笑的李氏，故意咳了一下，“小红、小翠以下犯上各领二十个板子。侧福晋身怀六甲照顾不周，这个月的例银也全数扣掉，今晚不许用膳！”
胤禛的命令令满腹委屈颜小懿心头一惊，她抬起头看着正被阿福拖着走浑身颤抖的小春，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二十个板子！
小春这弱小的身子板又怎经得起二十个板子！
做错事的是她受重罚的却是小春，叫她情何以堪。
这会儿颜小懿急得是顾不得别的，忙跪着爬到了胤禛脚边，拽着他袍子的下摆，哭着哀求道，“求四爷、福晋开恩！求四爷免去小春的板子！是小懿做错了，小懿知错了……小懿真的知错了！”
胤禛看着跪在她脚边泪流满面的颜小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她真的来自三百多年后，他希望从今开始她能明白在大清的生存法则。
对于胤禛的责罚，胤禩无可厚非。
但见此场景胤禩实在不忍心便开口求情道，“四哥、小四嫂，念在小懿身子骨还未痊愈，就请原谅小懿这一次，免了小懿的板子吧！”
平日与颜小懿没大没小地斗嘴惯了的十四阿哥见一向目中无人的颜小懿今日竟如此狼狈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不禁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求情道，“四哥，我看她也是真心知道错了。你瞧颜小懿那肿得跟猪似的脸，权当是受了责罚了，你就别再责罚她了。”
李仙这口气还堵在胸口自然是万分不愿意，拽着胤禛的手臂继续娇嗔道，“爷，绝不能轻饶了她而乱了府里的规矩！”
胤禛双眉一拧，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呵斥道，“你也知道府里的规矩！”
胤禛冷不丁地蹦出这句话着实吓了李仙一跳。李仙怯怯地看了眼颜小懿那红肿的脸，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四哥，依我看就别重责她们了。我看这颜小懿也是真心知错了。”十阿哥也实在不忍心让女孩子家哭成那模样也帮腔道。
见胤禛迟迟不愿收回成命，而拖着小春的阿福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颜小懿心一横，仰着头大义凌然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小懿做错了，那么所有的责罚都由小懿一人承担。请四爷宽宏大量饶了小春。小春那二十个板子，也由小懿领了就是。”
胤禛的心不禁为之一颤——这女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低头沉沉地打量着脚边正仰着头望着他，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颜小懿，想开口呵斥却被她眸子里的坚决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个阿哥们也是吃了一惊，对眼前这个颜小懿更是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正被小厮阿福拖着的小春听见颜小懿要为她挨板子，惊得是立马跪在地上朝胤禛与李仙直磕头，哀声恳求道，“请福晋念在小姐身子骨尚未痊愈的份上原谅小姐！求四爷、福晋开恩莫要责罚小姐，小姐身子骨本来就弱，经不起打。小姐的板子也由奴婢领了，奴婢甘愿受罚，奴婢甘愿受罚！”
小春的额头一下一下往地上撞，不一会只见她的额头已是血迹斑斑。
颜小懿见小春雪白的额前鲜红的血，心里疼得透不过气来。
“四爷，小懿真心知错了！小懿在这儿求您了，求您饶了小春吧！”颜小懿松开了一直拽着胤禛袍子下摆的手，说完双手撑在地上也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这一下，磕得颜小懿的额头直沁出了血来。
主仆一心也算是难得，再加上这对还只是半路主仆。
十三阿哥见此情景也不住地摇头，也开口求情道，“四哥！十三弟就只求四哥这一次，求四哥就饶了小懿主仆这一回吧。”
“四哥，十弟也求你就饶过颜小懿这一次吧！”十阿哥是个直肠子，一向看不惯这样哭哭闹闹的场面，更何况主角还是最近一直被八阿哥挂在嘴上的江南汉女颜小懿。
胤禩见颜小懿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心像被刺透了般，隐隐作痛。
“四哥，小懿是八弟府上的人。都是八弟平日管教无方，日后回府八弟定当用心管教。今天还请四哥高抬贵手，饶了她吧。”胤禩再度请求道。
见众人一致为她求情，胤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颜小懿刚磕的那一下响声似乎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胤禛抿着唇黑着脸，最后只是冷冷地训斥了句，“罢了，罢了，板子都免了，下不为例！”
见胤禛松了口，胤禩立马吩咐道，“小春，还不快起身扶小姐回房休息！”
小春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眼四阿哥，见四阿哥对她点点头才连忙起身小跑过去扶着颜小懿。
“板子免了责罚还是要的。阿福，明儿个一早就把爷书房里的那本心经送到西雅阁给小姐，每日抄颂十次！” 胤禛黑着张脸，冷冷地吩咐着，“从今天起没有爷的允许颜小懿不许出西雅阁半步。否则西雅阁的丫头们通通去管事那儿领二十个板子。回去后，让夏如马再传邬士道给小姐看看。”
“是。”小春领命后，搀扶着颜小懿往西雅阁走去。
“小红、小翠送福晋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福晋再踏出房门半步。”胤禛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十四阿哥担忧地看着颜小懿离去的背影，提议道，“八哥，我们去看看小懿吧，我看她的脸伤得也是不轻啊。”
“我们还是先回吧。”胤禩叹了口气道。
看着颜小懿缓缓远去的背影，胤禩虽然十分心疼却不得不离开，毕竟这算是他们四哥的家事。
花园事件过去已经近两个多月了，胤禛、胤禩在此期间却从未来看过她。西雅阁又恢复到最初几个月的无人问津。
这两个月里小春和夏如更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她，生怕她再滋生是非。
由于一直被关在屋内，颜小懿肩上的箭伤好得也相对比较慢一些。
而这些日子里，不过胤禛的一句“每日抄颂心经十次”害得颜小懿这个压根拿不了毛笔的人每天都要花上三、四个时辰硬着头皮与毛笔进行抗争。
虽然他从未出现在她眼前，可他的贴身小厮隔几日的黄昏就会来西雅阁取她的“作业”。
起初交过去的“作业”总会被加上一句“用心抄写”后被退回来，恼得颜小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但当颜小懿细读了几日心经后才发现，这心经虽然就短短几百个字，可真正领悟其中寓意确实需要用心。
这也许就是胤禛的用心！
自打细细研读过心经后，颜小懿不再像刚穿越至此的头几个月般，每每独自呆在房内总会因思念家人过度而独自落泪。
渐渐地，她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经过那天花园事件这么一闹后，她也大概明白了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她既要活着回去便必须遵守这儿的准则。
颜小懿的字迹逐渐端正之后，每回被退回来的“作业”上都会被加上一句批注。
她紧紧地握着笔，看着今日又被退回来的“作业”上那苍穹有力的四个字，不禁含泪笑了出声——安之若素！
第16章 初游京城
深秋的北京，气候越发干燥。
在南方出生长大的颜小懿禁不住这样的天气，时不时地流鼻血。夏如吓得马上去福晋那儿通报。
夏如向嫡福晋通报之后，邬士道来的便更勤了。
没多久，阿福来收送作业时还会送来一些北京城吃不到的南方水果。
颜小懿的小日子可谓是过得更加滋润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冬了。
颜小懿住在四贝勒府上也近半年了。打从花园事件后，颜小懿便从未离开过西雅阁半步。每日晨起抄颂心经，在房内做做简易瑜伽。久而久之她竟发现以前最讨厌的书法如今却觉着也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而她所写的字也不再像横着爬的螃蟹，总归稍微端正了一些。抄写的时间也从先前的四个时辰缩短至了两个多时辰，也算是一种进步。
她那颗不安的心也被每回所收到的“作业评语”安抚得平静了许多。
这日午膳后，颜小懿拿着自己刚完成的心经，反复念着其中几句她一直无法领悟的句子，“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明尽……亦无老死尽……”
“小懿今儿个是怎么了，怎得这般乖巧。竟还会自觉习字诵经了！”胤禩温润的嗓音响了起来，随即他微笑着推门而入。
“八爷吉祥！”一直站在一旁为颜小懿研磨的小春见八阿哥来了立马上前福了福身。
小春站了半天不见颜小懿行礼，急得连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
结果颜小懿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小春无奈只好代为回答，“回八爷的话，小姐这些日子里闭门思过，一直勤加练习呢。”
“噢？小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前些日子不还是挺张牙舞爪的吗？”他笑说。
胤禩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缓缓走到颜小懿身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仔细端详了她的脸颊。
那日她布满红色指印的脸依旧历历在目，是他无能了……
“如今该不疼了吧？”胤禩神情有些恍惚地自问着。
颜小懿点点头，别过脸不去看他。
胤禩松了手，颜小懿便起身走到窗户边上，自顾自地继续念着心经。
这段时间抄颂经文令颜小懿完全忘记了花园事件的怨念。如今她是真的完全知错了。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望着她受伤的脸自责的胤禩。
胤禩见一向活泼多话的颜小懿突然成了哑巴，温柔地笑了起来，耐着性子解释道，“怎么了，不高兴了？我这段日子一直陪着皇叔着手修葺国子监的事，实在忙得抽不开身。”
颜小懿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猛地回过头，只见眼前这个男人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着实令旁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段时日里，胤禩与胤禛完全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向喜欢与她拌嘴的十四阿哥都鲜少上门害她心里不安了好久。如今见到了胤禩，她才算是宽心了。毕竟，能算得上是她的归处的还是与这儿仅一墙之隔的八贝勒府。
可她并不属于这儿！
他无须对她这般用心、这般自责！
“如果我说老十和十四在外面的马车里等你一起去戏园子看戏，你会不会愿意对我开口说话呢？”胤禩依旧噙着笑，故意重重地强调了“看戏”二字。
“真的？”一听可以外出看戏颜小懿竟兴奋地忘记了心中所顾忌的一切，立即高兴地丢下了手中的心经。
胤禩料到她定是这样的反应，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走吧，丫头。”
颜小懿开心地拉着小春和胤禩往外走，生怕下一秒胤禩就反悔似的。
才迈出房门，颜小懿却突然停住了步伐，仰着脸望着胤禩怯怯地问道，“八爷，四爷可答应了？”
见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那么怕他四阿哥的样子，胤禩不禁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四哥果然就是四哥！走吧，丫头！”
说完，胤禩摇摇头便大步往前走了。见状，颜小懿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从四贝勒府到惟太平园的路途并不遥远。
颜小懿第一次正式出门，对外界的一切都感觉非常新奇。她一向喜爱观察新事物，一路上总是忍不住掀起帘子看着路边的一切。
原来三百年前的北京城就已经这样繁荣了，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不断。
“呀，那个糖葫芦好大呀！”颜小懿指着窗外的冰糖葫芦，惊呼了出声。
她痴迷地望着窗外的各类小吃，馋得直流口水。穿越至今，她可是一直都是清粥小菜，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啊！
“待会到了惟太平园爷就差人给你去买来吃。你就好生坐着吧。”十阿哥实在受不了颜小懿这副刘姥姥游大观园的模样，伸手合上了车厢里的布帘。
“人家没见过京城嘛！”颜小懿嘟着嘴，恶狠狠地瞪了十阿哥一眼。
“随她就是了。”胤禩轻声说道。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胤禩心里特别平静。
他只希望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希望她的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容，日后莫要再受到任何委屈。
“小懿，上次四哥让你抄的心经可都有按时抄了？”一旁的十四阿哥倒是摆出了一副严师的模样。
颜小懿闻声立即转过脸一本正经地望着十四阿哥，“十四爷可别瞧不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