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一听这话乐了,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男子夸女人的脸像是向日葵,不都是桃花牡丹花的。
青杏的脸是健康的麦肤色,何大宝说向日葵最是贴切。
“你也好,学问好,读书好,脸红也好!”
何大宝一听「脸红也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是烧热烧热的。
青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让村里人看见,怪不好意思——”
“看见就看见,等挑个好日子,我向你娘去提亲。”何大宝都奇怪,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这么快?”青杏没想到何大宝不但不讨厌自己,还想早点和自己成家。
何大宝展开手中的鸳鸯帕子,“你绣的?”
青杏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抢,“不好看就还我!”
何大宝耍赖,“绣给我的,还想再要回去?你看这对鸳鸯,这丰满的母鸳鸯像不像你,这脸红脖子粗的公鸳鸯,像不像我。”
青杏没想到何大宝会说这么好听的话,何大宝开窍了……
青杏瞅准时机,吧嗒在他红红的腮上亲了一口。
青杏浑身散发着少女的清香,何大宝这个十九岁的老男人长吁一口气,“杏儿,我也要亲你。”
他低下头,找到那张石榴红的嘴唇,咬了下去。
青杏推开他,“杏儿,你不愿意?”
青杏低垂着头,“大宝,哪有你这样亲人的?”
何大宝用手背搓着自己的嘴唇,“我,我不会——”
这也需要学吗?「之乎者也」上没讲过怎么亲嘴。
青杏看着他的一副憨憨样,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本来就是她主动喜欢何大宝的,再主动一次又何妨?
何大宝正在挖空心思,想书上有没有描写怎么亲嘴?
只觉得唇上软乎乎的,他笨拙地张开嘴,就像是吃了一枚熟透了的杏子,酸甜的,绵绵的。
第34章 放心不下的竟是她
“叶子在家吗?”青杏拉着嗓门喊。
白云川在院子里弄得鸡飞狗叫的,听着青杏来找妹子,把剑抱在胸前,“哎呀,青杏,带好吃的了?”
青杏看着他,满身鲁莽之气,哪有她家何大宝好?
“横竖不是给你吃的,给叶子的。”
白叶腆着肚子走下台阶,看着青杏满面春风,爱情的滋润。
青杏从兜里拿出一只只用米面捏的猪宝宝,“叶子,按理说应该送媒人一个猪头,可你不爱吃那玩意,我思来想去,就把黄米馍做成小猪的样子。”
白叶拿起一只,“我都舍不得下嘴,你看两颗红豆做猪鼻子孔,多逼真。”
然后开玩笑,“既然是小娘子来答谢媒人的,我也得吃上两口——”
看着青杏红红的脸,红红的唇,白叶也忍不住八卦一下,“约会顺利吧?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不告诉你。”青杏一脸春风荡漾。
白叶真心替青杏高兴,这叫什么?两情相悦,得偿所愿。
隔着衣衫她摸了摸那块玉佩的轮廓,唯一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男子,没给自己留下丁点印象。
可恶的山贼,她放不下心结,或许终其一生都不能像青杏,寻常农家女子一样,有一份爱情。
“叶子,别灰心,我以前就想,何大宝说啥都不会喜欢我的。到头来才发现,有事情是自己迈不出那一步。”
白叶点点头,“相中你,说明何大宝一点都不傻。”
“他才不傻?”青杏一听说何大宝傻赶紧辩驳。
“这就向着他说话了?”白叶取笑青杏。
青杏看着她肚子,“看在宝宝的份上,我才不和你计较,宝宝们,你们青杏姨今儿高兴。”
“是喽,青杏姨给你们找上姨父了。”白叶附和着。
白云川站在院子里,听着白叶和青杏两个人笑得嘎嘎的,他不理解女孩子的快乐。
八九月的河西村依旧是秋夏之交的热辣,几千里之外的玄门关已天降飞雪……
冷若辰的牛神军和霍然将军的部队汇合,霍然打量着时常捂嘴咳嗽的辰王,眉宇间竟和先皇长得一模一样,天生帝王之气。
他跪在地上,“辰王,老臣是打不动了,将军白发,胡胡不归——”说道动心处,涕泪并下。
冷若辰知他念及父皇隆恩,“霍将军不必自惭,匈奴军勇猛,非我等士兵所能抵抗。”
他暗暗思忖:对付他们,只能智取,负隅抵抗只能一退再退。
霍然擎着宝刀,“我霍然在此立誓,听从辰王差遣,不夺回黄泉关,愿雪山埋骨!”
遂对部下称,“霍家军是大颢的军队,一切听从辰王指挥!”
浩浩荡荡几十万人马,在冰天雪地里许下保家卫国的誓言。
冷若辰从没有一刻像那一天胸口激荡,他看着那一张张长满冻疮的脸上,只有眼睛如星星之火,很燃很燃。
在一场雪山之巅的战役中,周允抱住冷若辰的腿,“王爷,你的身体不宜上雪山,那里不容易呼吸……”
冷若辰把周允推开,“咳咳,阿允,这一战若败,玄门关失守,我们就得退回中土了——”
周允终究没有拗过冷若辰,看着他躺在一堆士兵的尸体中间,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周允只能割腕,让血流入王爷口中。
冷若辰看着高远的天空,颜色是中土不曾见过的湛蓝,蓝的没有一丝杂质。
他二十年的人生从脑海中晃过,高高在上的母后,赶尽杀绝的皇兄,誓死追随的周允——
脑海中忽然晃过那张半边疮疤少女的脸,她浅浅地睡着,完好的侧颜,让他胸中一动。
生死之间,唯一放心不下的,竟是她,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来历,什么都不知道。
他嗤笑着自己,不过是一面之缘,无奈之下的肌肤之亲,也能这般牵挂?
他憋着最后一口气,“阿允,若,若,活着回到中土,找到那位姑娘,找到她——”
周允握着冷若辰的手,频频点头,“王爷,放心,我会给照顾她的。”
他知道王爷所指的是哪一位姑娘,与王爷共处一室的农家姑娘。
冷若辰笑了,他这一次等不到二十五岁了,老道的话终究还是不能全信。
耳边依旧是喊杀声震天,牛神军处在优势,他放心了——
再次醒来时,他在一栋碉房的床上,嘴里一股酸涩的奶味。
周允坐在床边,和一位身着异域服装的姑娘用当地语言交流,叽里咕噜一大串,他半个字都没有听懂。
“阿允——”冷若辰想抬起胳膊,浑身没有力气。
“王,公子,你醒了?”
异域姑娘把手放在左胸一俯身,出去了。
周允道,“这是霍将军为公子找的下榻处。这是西域的神医世家,刚刚那位姑娘叫做卓玛,是神医的女儿,这一次她救了你。”
冷若辰想起身,“玄门关,玄门关如何?”
周允看着憔悴的王爷,“公子,牛神军大胜!”
冷若辰笑了,苍白的脸上嘴角弯起,“太好了,阿允,太好了!咳咳。”
周允把冷若辰扶起来,“公子,安心养病。这西域有一些奇怪的药物,对你的病症有奇效。”
冷若辰摸着胸口,听周允道,“霍将军秘密安排我们在这里,你的身份不便透露。”
冷若辰喝了一点奶茶,又睡过去了,周允寸步不离。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
在一处开满了野草花的草地上,山中一夜的农家姑娘手里牵着一双儿女,向自己走来。
脸上没了疮疤,唇红齿白,裙衫飘逸,美人如画。
原来她是这样的美,冷若辰痴痴望着。
“怎么,看呆了?隔了这么多年,你不认识我了?”眼前的女子微笑着。
“你不认识我也罢,这双儿女你该认的。”她把一儿一女拉上前来。
粉雕玉琢的两个娃娃向他扑过来,“你是爹爹吗?”
他手足无措,他几时当爹了?还生出这么一对软萌可爱的宝宝。
一手环抱一个,“哼,爹爹坏,这么多年都不曾来找娘亲,我们还平白被人嘲笑——”
两个娃娃说到伤心处,嗡嗡嘤嘤哭起来,“宝宝别哭,别哭——”
他不曾哄孩子,不会哄孩子,“他们娘亲,你过来,过来哄哄!”
女子背对着她,“我横竖哄了多年了,该轮到你了——”
一着急,人醒了。
周允正用手巾擦冷若辰额上的汗,一张俊美的脸如今憔悴的不成样子。
周允叹息,冷若辰握住他的手,“阿允,你会哄娃娃吗?”
第35章 第一次胎动
周允被问得一头雾水,“公子,你做梦了?”
“一个怪梦——”冷若辰一双深邃的眸子,后悔梦里为什么不问问她的名字,有些遗憾,轻声叹息。
周允忙着给他擦汗,“公子,莫要思虑不相干的人,保重身体。”
冷若辰望着绣着花纹的顶账,“但愿她过得好吧。”
周允想起他「临终」嘱托,明白了王爷口中那个「她」指的是谁,一介带疤农女,和王爷的身份,那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王爷至于这么上心?
周允不知那一夜的内情,也不明白冷若辰的牵肠挂肚从何而来。
敷衍着,“农村的姑娘,命硬,王爷放心,她定过得好着——”
等等,周允停止了给冷若辰擦汗的动作。
王爷不会是喜欢上了人家了吧?王爷的眼光,也忒次了点。
“公子,你不会对农家姑娘有意吧?”周允瞪大了眼睛。
冷若辰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回答,岔开话题:“阿允,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霍将军。”
“嗯,他老人家感念先皇恩情,又加上您和先皇眉眼相像。”周允爱说大实话。
冷若辰没有说话,喜欢她吗?他病残之躯还有喜欢人的权利吗?
“咳咳,阿允,把烛火熄了。”
冷若辰翻身,他想着梦里的情景,想再续上刚才那个梦,可惜梦不由人,再没有梦见农家女子和一双儿女。
都说梦中感召皆是有缘,那大约是自己的前世或来生吧。
白叶躺在娘铺了三层褥子的炕上,秋夜无边,月朗星稀。
周边静的出奇,肚子在这时起伏了一下,就像是娃娃蜷了下胳膊或者蹬了蹬脚丫,第一次胎动?
她翻了个身,腹中的娃娃也顺势打了个滚儿,寻了个最舒服的方式。
真有趣,这么淘气,将来必定是对活泼好动的宝宝。
白叶摸着肚子,“你们都是娘亲最爱的宝宝,睡吧,睡吧。”
小家伙们立马安静下来。
白叶睡不着了,胸口的冷玉已经被捂得暖暖的,山中一夜昏昏沉沉,醒来时身上也没有粗鲁的痕迹。大约,大约可恶的山贼,不是传说中那般野蛮。
白叶想起遥远的前世,那一晚她就想借种生崽,一不留神成了擒贼烈士,此生直接当娘,倒也省了和男人周旋的麻烦,岂不快哉?
当太阳隐隐在东山露头,白叶已洗漱好准备前往镇上的店铺,那些细碎的事情可不能指望世无双打理。
世无双抬头看了一下新定制的匾额「叶子美妆坊」,阿叶不俗,取个店铺名字都要避开胭脂水粉。
他戴着纱帽,半卧在一张贵妃榻上,指挥着扛柜子的人,“这边,那边……”
喝着清茶美滋滋,哎,阿叶要是如他,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亲自动手,何苦把自己累倒。
正遐思,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世无双,你好生惬意啊!”
他骨碌爬起来,“阿叶,你来的这么早,不让我徒儿多睡一会?”
他其实是想让阿叶多睡一会儿……
“世无双,富贵公子怎知,我们农家姑娘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白叶幽幽叹息。
白叶说这话的口气和谪仙师父是一样的。
“好好好,阿叶,徒儿他们娘亲,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世无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白叶并没有打算坐下。
丢过一个瓷瓶,世无双两只手指捏住,“怎么,送我的?”
白叶吸吸鼻子,“孕妇嗅觉异于常人,我总觉得你身上除了梅花香,还有一股子骚狐狸味。”
世无双看着那绿色的不明液体,嗅上去香香的,“阿叶,你果然心中有我啊。”
狐小白,你是让我「因臭得福」啊。
白叶拿起鸡毛掸子去打扫柜子高处的尘土,她踮起脚尖,海拔不够。
世无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世无双高出白叶一个半脑袋,他帽子上的轻纱轻抚着白叶的额,痒痒的。
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他把她圈子怀中,有些暧昧。
世无双轻松搞定柜子顶部的灰尘,“阿叶,你不必自惭,虽然我站起来比你高,但躺下,你还是比我高。”
白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明白他是何意,“世无双,有时候我真想——”
世无双不愠不怒,“撕烂我的嘴,是吧?”
他扬着鸡毛掸子,“不过,我知道你舍不得,因为徒儿还需要我这张嘴循循善诱。”
世无双低头,她的头发有一股皂荚的清香,有些心猿意马。
默念清心咒,他弹簧一样跳开,白叶像是解放了一样。
刚刚他绝对是故意靠自己那么近的,哼,满嘴的修行修行,看来以往这撩拨小姑娘的缺德事没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