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拉住他们,“不要去了,你们干爹走了——”
两个孩子眨巴一下眼睛,“干爹总是这样,偷偷走,悄悄来。”
元宝揉着乱发,“呀,不定哪一天他就又回来了。”
白叶明白,这一次,他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但她相信终有一日会再见。
她一边给元宝扎小辫,一边道,“元宝,叮当,娘亲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又要搬家了,这一次去上京。”
元宝跳起来,扯的头发疼,“娘亲,你说真的吗?”
叮当早就听干爹讲,上京是大颢国的京城,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白叶点点头,这个消息冲淡了干爹离开的淡淡感伤。
叮当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跑向世无双的院子,“怪不得干爹说把狐狸洞的东西都送给我,他都一样都没有带走。”
“娘亲,娘亲,玉石桌子,珍珠帘子,干爹留下的东西我们都搬走吧!”
白叶点他一下,“你干爹同意吗?”
元宝恍然,“怪不得一路上干爹说院子归我们了,东西也归我们了,哼,他早就想要离开我们了,讨厌!”
“元宝怎么这么说干爹,大人有不得已的事情。”
“娘亲,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干爹。”元宝抽抽搭搭。
“好了,别闹了,一会儿娘亲带你们去看白花花。”
冷若辰的队伍从荒漠向上京挺进,皇上派去接应的队伍与他们汇合。
他的身体已经不能骑马了,只能坐在马车里,摁住胸口,“咳咳咳……”
周允掀开帘子,“王爷可还好?”
“阿允,明年我就二十五了。”
周允嘴角酸涩,“王爷,去了上京,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能站住能走动,便要回朝复命。
在群臣的溢美之词中,他头皮发麻。
眼前的金碧辉煌竟不如黄泉关的万里雪山更震人心魄。
回到王府的时候,他几乎站不住了,躺到在床上,还没有给母后请安。
门口闪进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辰儿,我的儿,母后来看你了——”
娴太后摸着骨瘦如柴的儿子,“母后,母后,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
冷若辰看着母亲,“儿臣不孝。”
“什么孝不孝的,你和宇儿都是母后的心头肉。”
他命阿允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母后,这是天山雪莲,据说食之,能芳颜永驻——”
娴太后接过,递给嬷嬷,“辰儿,母后不要什么芳颜永驻,要你好好的。”
她看着周允,“好好照顾你家王爷,我这就去喊御医。”
几位御医摇摇头,“太后,王爷的身体,恐怕,恐怕撑不过明年春天啊。”
“胡说,一帮废物!”
“臣惶恐,臣会开几副缓解胸口痛的方子,太后息怒!”
娴太后扶着额头,“回头,让皇上重金昭告天下,我就不信我央央大颢国,没有人能治得好辰儿。”
几个御医赶紧告退。
待前来问候和探病的人都走了,王府冷清下来。
“阿允,你不用守着了,也去偏房休息吧。”
周允喃喃,“王爷,从今天起,我日夜守着你——”
“何苦呢?”
他摸着万虫噬心的胸,“黄泉关夺回来了,我无憾了,咳咳!”
若说真有什么遗憾,就是想有生之年,能再见一见那位农家姑娘,农家生活定是清苦的,他想帮她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叮当元宝,还磨磨蹭蹭的,上马车了。”白叶催促。
叮当和元宝看了一眼邻家院子,“娘亲,干爹会去上京找我们的吧?”
“肯定会,你干爹从不食言。”
要是让干爹听见娘亲的褒奖多好,可惜啊,面对面时,娘亲对干爹也太——
小人才不操心大人的事,上京是京城。
元宝开始向往好吃的,叮当还是琢磨好玩的,这一路上叽叽嘎嘎,白叶想前段时间出去世无双是如何受得了两个宝宝的聒噪的。
去京城的路途遥远,这次他们一家人一条路,勇往直前,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十几日才到了上京。
上京的院子在京城西郊,一处荒僻之所,白叶打听过了,以前是哪个当官的小别苑,辗转了几次,价格也不贵。
她更看中的是屋前房后的地,爹娘离不开田地,她也离不开田地。
白云川和白小川一路上畅想着事业蓝图,白叶却思量着靠什么来维持一家的生计,想生意过早,先垦荒。
“元宝,这个院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哥哥,你竟瞎说,我们第一次来上京呢。”
叮当也不知为什么一来上京,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悄声和妹妹说,“不知上京有没有山贼?”
“哥哥,你又想赚山贼的银子了?”
“瞎说,哥哥我,是想,说不定,我们的亲爹爹就在某个山头上。”
“阿嚏,阿嚏——”
冷若辰已经很久不打喷嚏了。这一次,又是谁在念叨,母后也见过面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念叨自己。
第77章 干爹去了云虚仙境
“阿允,这个时节农家都在做什么?”
周允把王爷的赏赐一件件塞到柜子中,冷不丁听到王爷的问话,“阿允不知,初冬里,农村都闲下来了吧。”
“哦。闲下来好。”
周允嘴角抽搐了一下,王爷是不是魔怔了?这,这还牵挂着那位呐?
“王爷,您还是多关照自己的身体吧。”
他望着窗外,心想:府里府外都忙着过年,过了冬月,他便派人去打听打听那位姑娘如何。
冷若辰不再说话,前段时间一路舟车劳顿,感觉回到上京就剩下半条命了。
近期,在御医的轮番灌汤药下,竟有些好转了,虽然半夜仍疼痛难捱,白天能去院子里走一走了。
“阿允,你说她还好吧?”
周允有些气,“横竖比你过的好。”
农家的生活虽清贫些,好过他们刀尖上走过的日子。
“咳咳,这还生气了?”
“阿允,不敢。”
冷若辰望着雕花大床,“我要养一养身体,等转过年去再派人打听吧。”
周允欢喜,“王爷若再不珍惜身体,那属下也得气出个痨病来。”
“嗯,等转过年的正月十五,我争取能陪你去看看花灯,顺便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小娘子。”
周允一听小娘子,跑到外室去了。
听王爷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大都娶妻生子了,你还和十六岁的大姑娘一样害羞,阿允,这不成啊。”
接下来便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周允在敲打花瓶上的侍女。
世无双送下双宝之后一路南行,暗探送来父皇重病的消息,若非如此,他还想带着叮当元宝走一走逛一逛。
世无双赶回南越国时,宫里御医束手无策,父皇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双儿,你回来了,父皇要把,要把玉玺传给你,要昭告天下。”
世无双回来的路上,百姓都在说,南越国要变天了——王叔的部队正驻扎在京城外,随时候命,有人盼着父皇快点死,他好名正言顺地上位。
世无双这些年闲散,在百姓眼里就是纨绔皇子,一些闲言碎语都是南越国的皇弟散播出去的,都是为了保护他,毕竟他羽翼未丰。
正值盛年,父皇怎么就病倒了。
若治父皇的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去云虚仙境。谪仙师父医术高超,但一旦去了那个地方,父皇母后都将很难下山了——
思虑再三,世无双做了决定,他横竖不喜这万里江山。
“父皇,传位王叔,遂了他的愿。我要带你和母后去云虚仙境,永世不得出。”
皇上举起手臂,“双儿,不,不——”
世无双斩钉截铁,“失去南越国的江山我不悔,但失去父皇,我将终生抱憾。”
南越国皇帝求助地看着皇后,皇后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就听双儿的,臣妾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喜母仪天下,若失去了你,我宁愿随你同去。”
南越国的皇帝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他还有很多歉疚的话想对世无双说,他以前对他实在是太苛刻了些。
世无双偷偷安排谪仙师父把父皇母后接应到云虚仙境,这才公布了父皇传位的诏书。
他的王叔,跪在地下,这个结果本来是自己想要的。
可多年来培养的兵卒竟派不上用场。
“王叔,不,皇叔,侄儿相信您的能力,您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我父皇的病好不了了,把南越国的江山交给你,这是他的遗愿!”
沉甸甸的玉玺,明晃晃的诏书,他接过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不明白,这么多人孜孜以求的权利,侄儿他为何不稀罕?
世无双去云虚仙境与父皇母后汇合,那里四季如春。
谪仙师父看着他的五行珠,“这都蒙尘千年了,没曾想还是属于你。双儿,为师没有看错人,等百年之后,这云虚仙境只能交于你。”
父皇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他望着仙花仙草,好像明白了,为何双儿一直对皇位冷淡的很。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和花草一样自由生长的自在啊。
他们这一生都不会下山了,山上,万物生,万物以自己为王。
白叶一家自在上京安顿好,就没有安生过,白云川通过面试,穿着铠甲去守城门了。
白小川用白叶给的本钱,租下了天桥书院,成为书院的院长,一天天地忙着创作,忙着说书,当他把钱往桌子上一撂。
白家旺眉开眼笑,“是爹以前短见,以为庄户人家只能靠手吃饭,没想到靠嘴也能吃饭。”
白叶忙着和白家旺李小珍开垦房前屋后的大片空气,这一个冬天都没有得闲。
二哥和三哥都能自食其力了,白叶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爹娘,我想过了,等来年春天我们种上蔬菜粮食和草药。”
叮当和元宝问,“娘亲,你不开店了?”
“为了陪你俩一起长大,娘亲不开店了,你开了店就得操心,就得守着。”
白叶清楚,上京的店,没有那么好开的。
不如藏拙,不如安身于小院,给药坊供货,挣点小钱。
白家旺和李小珍互相看了一眼,“叶子,不开店好啊,咱娘仨一起把这些地打理好,云川和小川将来成亲的钱让他们自己挣。”
白小川听见成亲两个字,跑得比兔子还快。
“娘亲,我想干爹了。”叮当摇着白叶的胳膊。
元宝凑过来,“元宝也想。”
白叶笑着,“等转过年去,干爹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门口闪进一个白色的人影,“不用转过年去了——”
两个宝宝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干爹,干爹——”
白叶看着清隽的身影,“世无双,你又苗条了。”
“阿叶,莫挖苦我。我路过此地,只能待半日。”
叮当元宝听了嘴一咧,“那干爹,快带着元宝叮当好好玩一玩去。就我们三个人。”
白叶看着世无双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走远……
路过,分明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白狐狸,你要多保重。
“叮当元宝,你们想干爹吗?”
“当然想。”
“你们娘亲有没有经常提起干爹?”
干爹又来又来了,两个孩子想也没想异口同声,“没有……”
从来都不给他面子的。
第78章 王爷,人我们没找到
白叶去上京之后,第二次见世无双时,已经是转过年的元宵之夜,她正吃麻辣烫跳脚,一身白衣从天而降,这么潇洒的出场,只有世无双。
两个宝宝爬到他身上,拽也拽不下来,世无双带着叮当元宝逛吃逛吃去了。
白叶本不喜这些热闹,实在困倦先回了白府,合衣睡着了,又梦见这五年来的经历,乱七八糟,心有余悸。
不知几时,听见世无双轻声,“阿叶,阿叶……”
再抬头,天已经蒙蒙亮了。
“孩子我给你送回来了,我得赶紧走了——”
每次都是匆匆的半日。
“世无双,你要是忙,就不用回来看他们了。”
他一双凤目戏谑,“那不能,我怕孩子把我忘了,像我这么丰神俊朗的干爹,不能产生被人遗忘的挫败感。”
她试探着,“你那边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他笑着,“不需要,我现在很好,我的家人也很好,就是出入不太方便。”
白叶没有深问,看着他周边的仙气浮动,便知道了他最后的选择。
也是,这么一个出尘的人儿,那沾血的朝堂,还是不太适合他。
她摸索出一兜子药,“这是让你长肉的。”
“阿叶,你是怕我再瘦了,轻功了得,你追不上我吧?”他自我感觉良好,“放心,你若追,我必等。”
“世无双——”
他嗅了嗅,分明是助长功力的,疑惑,“阿叶,你哪里来的这些奇珍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