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求求你……拜托……”她疯魔似乎地呢喃道,“救救我……我知道你是最强的女巫……只要救了我……你想要什么?金钱?男人?我……我全给你……”
伊芙弯下腰,扣住玛丽的下巴。
低柔的声音如同黑蛇般蜿蜒爬过玛丽的肌肤:“想要的东西?倒是有一样。”
玛丽眼中闪起希冀:“你说……”
“我想要你死,”伊芙弯起眼,笑眯眯地端详着玛丽突然凝固的表情,“你觉得如何?”
玛丽:“伊芙……你……!”
伊芙松开手,玛丽噗通栽倒在地,还没爬起来,背上已经踩上一只脚。
伊芙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要在这里撑过十天,但你的血引来了太多的僵尸,玛丽,你说该怎么办?”
尸室一旦合闭,必须过了规定时间才能重新开启,不到第十天,她们绝出不来。
玛丽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拚命挣扎起来:“别……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伊芙好整以暇地扬起一道细长的眉毛,“毕竟现在是我占上风嘛。”
“对敌人切莫手下留情,”她言笑晏晏,“玛丽——这还是你教我的道理。”
说罢,她用力一踢玛丽,后者的身体像是一袋笨重的土豆般往前滚了几米,瞬间,几头蠢蠢欲动的僵尸暴起,瞬间咬住了玛丽的身体。
“啊啊啊啊——!”玛丽惊恐至极的尖叫响起。
但无论她怎样反抗,那些僵尸牢牢按住她的四肢,把她固定在地面,肆意撕扯着她的肉,血液、被撕烂的肉片飞溅,宛若上演一场血的狂欢。
伊芙站在包围圈的最外侧,冷眼旁观这一切。
渐渐的,玛丽的尖叫微弱了下去,伊芙探眼一瞧,女人的全身已没几块完好的肉,肚子被破了一个大洞,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内脏流了一地,又被僵尸纷乱的脚步踏成肉酱。
她看了眼玛丽死不瞑目的脸,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枚擦手的手帕。
“这个是我第一次下尸室用的手帕,送给你吧,”她展开手帕,洗的发白的布面上有几点鲜艳的红迹,“不过我用它包过我的眼球,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手一扬,手帕轻飘飘落在玛丽的脸上,掩去她狰狞的表情。
伊芙望着玛丽的尸体,轻声道了一句。
“晚安,玛丽。”
***
被困在尸室的第四天。
伊芙被十几头深渊僵尸逼入墙角,她喘了口气,指挥自己的最后一头僵尸上去:“杀。”
但双拳难敌四脚,即便被收服的是一头高阶僵尸,却还是很快被它的同类们扯成碎片,那群僵尸迅速分食了它,饥肠辘辘的红眼随即转向伊芙。
伊芙扯了下嘴角。
深渊尸室果然不负盛名,自进入女巫塔后她就被赞誉为百年来最有天赋的死灵女巫,大大小小的尸室进了这么多,也从未陷入今天的困局。
伊芙盯着步步逼近的僵尸,慢慢往后退去。
会死么?她默默地想着,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僵尸们在周围形成一道扇形的包围圈。
短暂的寂静后,第一头僵尸冲了上来。
它一口咬住伊芙的肩头,头一扭,直接扯下一块肉。
在空气中绽放的血腥味就如同某种信号,第二头、第三头僵尸纷纷冲了上来,对着伊芙亮出尖锐獠牙。
伊芙早已习惯了肉|体被撕扯的疼痛,她面无表情地、甚至麻木地望着那些埋头在自己身上的僵尸,手指动了动,将几滴血逼入僵尸的眉心。
两头僵尸被控制住了,它们抬起头,转而攻向其他僵尸,但伊芙的这点努力在数十头僵尸下显得有些杯水车薪,那两头僵尸很快也被绞成了碎片。
伊芙轻轻叹了口气。
她要死了。
原本护住身上要害的手也垂了下去——不是伊芙打算放弃,只是她的筋腱被咬断了,根本无法控制手臂。
伊芙百无聊赖地侧过脑袋,垂眼看向脖子旁的一头僵尸。
“嘿,”她喊了声,“能麻烦你利落点,直接扭断我的脖子吗?”
那头被点到名的僵尸抖了抖。
伊芙恍若未觉,主动亮出脖颈:“动作快点,我怕疼。”
细嫩雪白的脖颈被暴|露在僵尸的视线里,这对它来说无异于一种刺激,它怒吼一声,扬头咬向伊芙。
“噗呲——!”
但下一秒,一柄小刀深深没入僵尸的眼。
“嗷——!”
僵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连连后退,重重撞在身后一根石柱上。
它的左眼被伊芙直接挖了出来,正潺潺往下流着黑色的血,后者栽倒在地,嘴角凝着一朵笑容,轻轻一抛,血红色的眼珠啪嗒落在它的身前。
“要咬快点就咬快点嘛,”她笑眯眯道,“你看,被我抓到机会了。”
“嗷——!”
僵尸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喉咙里滚出咆哮,猛地一扑,竟撞开其他僵尸,直直冲向伊芙!
伊芙冷哼一声,跪在原地没动,但就在僵尸快抓到她的前一刻,整个人忽然往旁一侧,僵尸便一头撞入了她身后的石柱。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石柱撞成两截,他们头顶的天花板顿时塌了一片,巨石轰隆坠落,一下子压倒了一片僵尸。
伊芙也被埋在了石头下。
她计算有点失误,原本想借那头僵尸打破僵局,没想到它力气这么大,居然直接撞塌了石柱,她奋力挣扎了下,可下半|身被压在一块两米长的巨石下,根本动弹不得。
那头冲过来的僵尸就在她的身旁,气急败坏地想要过来,但它比伊芙还惨——只有一颗脑袋在外面,其余全被埋入了废墟。
伊芙朝它眨眨眼。
“别动,我帮你一把哦。”
她甜甜笑着,手往前一递,干脆利落地割开僵尸的脖子。
黑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伊芙一脸,她却丝毫不在意地甩甩头,宛若一只被屋檐下的积雨滴到的猫咪。
“不是被咬死,就是被压死吗?”
她望着开始发痛的下半|身,若有所思地自语了一句。
——但不管哪一种,似乎都看不到那个银色房间了。
伊芙轻声叹了口气。
“抱歉,我也不想死的,但是……”
在这个世界,要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疼痛和缺氧让她的呼吸开始迟缓,大脑一阵阵地发痛,伊芙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周围的僵尸扒拉了会废墟,但实在是够不到底下的伊芙,它们坚持了几分钟,决定放弃,纷纷扭头走了。
但须臾,一道亮光忽然绽放。
有什么在伊芙的胸膛发光,一颗璀璨的心形石头渐渐自伊芙的袍子底下浮起,它散发出的红光逐渐包裹住伊芙的身体,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神奇的是,等红光散去,伊芙的身影也消失了。
尸室重新归于黑暗。
***
伊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银色的房间内。
她刚醒来,脑袋还沉甸甸的,视野里有一片模糊的黑色,像是有什么罩在头顶,伊芙下意识地仰起头,那片阴影却像是有意识一般迅速后退,躲入一片金属色的帷帘后。
伊芙盯着微微晃动的帷帘看了会,才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语气熟稔,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对面没有声音,但伊芙一脸气定神闲,像是笃定自己能得到回答一样,果然不消片刻,帷帘后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
“这里的光太强了,”那声音还带了一丝稚气,难辨男女,“我怕刺到你的眼睛。”
所以ta就一直帮自己挡光?
伊芙现在七岁多,从声音来听,帷帘后的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她却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气派,教训ta道:“下一次直接把我叫醒就好。”
那声音没有回答她,停顿了几秒,转了个话题。
“伊芙,”ta低低道,“你身上又有很多伤。”
伊芙原本在整理袍子,闻言手一顿。
“你看了我的伤口?”她淡淡道。
对面尽管没有发声,却很明显能感到呼吸一紧。
“对不起……”ta轻轻道,“因为你在流血。”
ta所在的这个房间通常受到严加看管,除了被称为“博士”的工作人员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但有一天,伊芙却忽然出现在房间里。
她出现的时候毫无预警,ta原本在闭目休息,只听帷帘外传来“嘭!”的一击重响,等悄悄掀起帘子,却发现外面的地板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小女孩和ta年纪差不多大,一头浓密的红发几乎盖住了全部脸庞,手臂、身体正潺潺流着和头发一样鲜红的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咬痕,触目惊心。
ta还是第一次看到同年龄段的人,又是惊奇又是害怕,女孩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几乎洒满了小半块地板,ta正不知如何是好,她却已经自己醒了过来。
这便是ta和伊芙的第一次相遇。
ta还沉浸在回忆里,冷不丁抬起头,却发现帷帘上隐隐映出一个人形——伊芙走了过来。
“……别过来!”
ta的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慌张,伊芙的脚步一顿,慢慢道:“干什么?你怕我?”
如果ta能看到伊芙的表情,就会发现小女孩满脸的沉色,目光灼灼凝在帷帘上,几乎要戳出个洞来。
ta稳了下心绪,才道:“不……我刚做过手术,博士说尽量不要和外界接触。”
伊芙:“真的?”
ta停顿了下:“是的。”
不,其实是谎言。
做过手术不假,但博士并没有说不可以和外界接触。
——ta是怕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伊芙。
ta的口鼻,胸腔,包括四肢都连接着数道导管,身上所能看到的皮肤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只一眼就叫人作呕。
这一次博士不知道给ta注射了什么,身体所起的反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ta每晚都无法入睡,稍微吃一点东西就全部吐出来,仿佛胃根本就不能承担似的,全身泛着火烧一般的疼痛,ta几乎把所有能够到的皮肤都挠出了血,却依旧无法平息哪怕是半点的痛意。
但最令ta慌张的却不是这些。
——ta的身体开始腐烂,手长出尖长的指尖,如同某种未开化的野兽。
有一次,ta只不过是翻了个身,就看到几缕头发躺在枕头上,带着苍老的灰白,似乎是刚掉下来的。
房间里没有镜子,ta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可能……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变成一个怪物了。
“好吧,”伊芙的声音又把ta的思绪拉了回来,帷帘前的人影一矮——她似乎坐了下来,“那就不过来了。”
但心底还是有些介意的,她像是毫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都来了三四次了,从来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
ta的呼吸一滞,连忙道:“我……我现在状态不太好,等稍微好转一点了,你再来看看我吧。”
伊芙在帷帘后发出不屑的声音:“你上一次也这么说。”
ta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惴惴不安地陷入沉默。
幸好伊芙注意力向来跳得很快,她懒懒往地上一躺,呈“大”字型趴开,拖长语调:“好痛啊,它们下口也太狠了——”
ta一愣:“它们?那些怪兽吗?”
ta知道伊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说过,她们世界存在着某种不老不死的怪兽,那些怪兽以人为食,伊芙每一次过来,都是为了逃避怪兽的追捕。
但ta不知道,伊芙口中的怪兽指的就是僵尸。
在伊芙的世界,死灵女巫是一种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存在,她自然不会将实情告诉ta,甚至还小小美化了下,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地位。
当然,她毫不在意地想着,她的确是受害者嘛。
“对的,”她往前蹭了两步,手臂上的血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鲜艳痕迹,“玛丽——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女人,她们想弄明白我到底去了哪里,就恐吓我,想把我关进尸……一个很恐怖的地方。”
“怎么可以这样,”ta忧心道,“那下次你就直接告诉她们实话吧,我不介意的。”
伊芙却突然翻身坐起。
“不行,”她的语调陡然下沉,紧紧盯着银色帷帘后的人影,“如果她们找到你,一定会杀了你。”
ta说:“没事,她们做不到……”
“怎么可能做不到?!”伊芙突然提高声音,“你不要小看那群女人!她们……我入塔才一年,同一批的学徒就只剩下我一个——全部都被她们害死了!一个都没有放过!”
“在她们眼里,”她低低道,“人命不是命。”
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帷帘后陷入沉默。
伊芙不管ta,兀自道:“她们不会空间魔法,应该过不来,所以现在你还不用担心,但是,”她用力咬了下那两个字,“万一哪天真的被她们找到了这里,无论她们怎么逼迫你,你一定要否认认识我,知道吗?”
她等了几秒,没得到回答,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