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犀玉抬头,见他抚着白髯须发道:“老夫这伤口是用了冰山雪莲才好得这么快。”
“冰山雪莲?”苏犀玉没忍住出了声,疑惑又惊讶,“这不是延年益寿的药材吗?”
疑惑是因为觉得药不对症,惊讶是因为这冰山雪莲极其珍惜,许多人甚至都不知晓。
苏犀玉能知晓还是因为几年前陈轻语派人去广陵探望陈家父母,送去的药材里就有这个。
这老伯身份果然不简单。
苏犀玉这么想着,见那老伯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道:“姑娘果然出身自权贵之家。”
苏犀玉表情一僵,心里有些懊悔。
穿着打扮富贵只能说明家里有钱。见识也很多,那肯定是家世不菲。
苏犀玉年纪小,再怎么警惕也敌不过见多识广的老人,很容易被套了话。
不过老人未多在这上面多停留,接着道:“这雪莲生长在北方常年被积雪覆盖的洞窟中,那洞窟一般是在悬崖峭壁上,被风雪侵蚀,洞口开得极小,想要采集非常艰难。可它不仅能延年益寿,也是治疗外伤的绝佳药材,利益趋驶,总有人不顾生死去采摘。”
苏犀玉摸不懂他与自己说这个做什么,迷惘地眨了眨眼。
“有走歪门邪道的,豢养了男童自小就用压制生长的药喂着,等这些男童长到青壮年时仍是孩童身量,但是既有成人的力气与决断能力,又兼备孩童的小巧躯体与灵活度,是攀雪山钻洞窟的最佳人选。”
苏犀玉听得云山雾罩,直到这时才隐约明白了一点,想起了前几日他们刚出山洞时遇到的刺客。
那刺客之中就有一个,长得极矮,却有着成人的脸,看着十分诡异,身形也格外灵活,像猴子一样在枝桠间攀爬,脚不沾地。
她心突突直跳,感觉自己好像模糊摸到了什么边缘,又不是很确定。
老伯继续道:“这都是先帝追逐长寿,纵容之下闹出来的,如今圣上不认同这种灭人性的行为,登基后就派人去销毁了这种药,但也因此断了某些人的财路……”
“别说了……”苏犀玉不敢听下去了。
这其中又是先帝,又是当今圣上,这人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她怕知道的越多,越难脱身,央求道:“我听不懂的,不要说了!”
老伯点到为止,道:“老夫感念姑娘救命之恩,可如今老夫遇刺之事还需保密,只能委屈姑娘多住一段时日,待风波平息,老夫亲自送姑娘归家并登门致歉。”
苏犀玉没回话,只是嘴角下垂,眼眶一酸,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她自十五岁嫁给陈译禾,虽然最初不怎么被待见,但从没被人看押着禁锢着自由,身边也不曾离了人。
后来陈译禾更是去哪都带着她,即便是有事要忙,也会早晚来逗她几句,两人未曾真的分开过。
现在不仅见不着依赖着的人了,可能还要很久很久见不着。
待风波平息……那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十天半个月?或者是三五个月?要是陈译禾找不到自己以为自己死了怎么办!要是一家子丢下自己回了广陵怎么办!
苏犀玉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落了下来,落在自己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老伯一看这情况,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在欺负个年纪能做自己孙女的小姑娘一样。
他犹豫了下,视线游移着道:“我知道姑娘心地好不会乱说,只是此事牵扯重大……姑娘放心,除了不能出门,府上丫鬟下人任由姑娘差遣。”
苏犀玉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再也忍不住了,泪眼朦胧道:“谁要你家丫鬟下人!我要回我自己家!我要我夫君!”
她自被俞杨骗着跌下山崖,中间夜宿过荒山野岭,孤身去野地里找过水和食物,独自照顾两个伤患,跟着又遇到刺客,几次凶险都没落眼泪。
直到此刻,害怕、气愤、委屈等几种情绪交织,崩溃之下,眼泪决堤。
苏犀玉什么礼数庄重也不顾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你们全都是坏人!全都恩将仇报!没有一个好东西!”
门外两个丫鬟悄悄往里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着又缩了回去。
老伯一把年纪了惹哭一个小姑娘,十分尴尬,手足无措,欲言又止,只得喊了丫鬟进来安慰她。
可苏犀玉谁劝也不听,只是一个劲儿哭。
这一哭就没完没了了,老伯头疼,生硬道:“别哭了,我跟你保证,在这没人能欺负得了你,除了不能出去,你干什么都行……”
这话说完,抱着双膝痛哭的苏犀玉抬起了头,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眼睛,啜泣着道:“我什么都不要你们的!我要带着杏儿走,我要去找我夫君和爹娘……”
双方没谈拢,老伯对着这个于自己有恩的姑娘,觉得很是棘手。
丫鬟看苏犀玉年纪也没多大,凑到老伯跟前嘀咕了几句。
老伯听了,觉得有点道理,试探道:“要不我让人给你买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