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过,德妃便叫宫女搬绣墩过来给她坐,笑的温和:“这些日子你都病着,原说去瞧瞧你,实脱不开身,这小子皮,又爱闹,竟是一刻也离不得。”
“小阿哥生的聪慧可爱,最是机灵不过。”顾访嫣也跟着夸了两句。
这应当就是小十四了,作为八爷党的一员,他有些侠客十三的评词,冲动又讲义气,为老八两肋插刀。
“你既然好了,那今天晚上索性聚聚,请永和宫的妃嫔吃酒玩耍,也算是认个脸熟。”
德妃望着她的目光笑意盈盈,顾访嫣沉吟片刻便应下了。
回到西侧殿,才算是松了口气,解下繁复的发髻,叫小景慢慢给她通头。小景是个圆脸的小丫头,性子沉稳,不大爱说话,好在听话乖巧。
顾访嫣叫她松松的绾了个发髻,插上一根玉簪了事,就见外面冲进来一个小太监,小小的个子,唇红齿白,脸被风雪冻的通红,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主子主子,瞧瞧这是什么,害,烤红薯!抢来的!”
“就凭小贵子也想抢过奴才!做梦呢。”
“冬天就该吃热乎乎的烤红薯。跟蜜一样甜,可暖了。”
他活泼,打从进屋那嘴就噼里啪啦的说开了,片刻没停。小景觑着主子的神色没有不耐烦,这才没有制止。
顾访嫣接过烤红薯,用勺子挖着吃,一旁的小栗子看着馋,她就留了点给他。
“呜呜呜真好吃!”小栗子一口咬下去,激动的又嚷嚷开了。
院中雪色映进侧殿,将一应器物照的愈加华贵。
小栗子觑着她的神色,讨好的笑了笑,卖萌道:“奴才给您捏捏肩捶捶腿?”
一旁的小景用手中的鸡毛掸子抵住他:“休想抢我的巧宗。”
顾访嫣手中执笔,坐在窗前,认真的在记录,前世那些事,趁着还新鲜,她得都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头说不得能用上。
她留了个心眼,拿诗经当谜底,省的被人翻到小札,认出她记录的东西。
穿成太子良娣后,她没有觉醒记忆,而是按着原本的剧情走下去,太子妃有了生而异象的阿哥以后,她这个炮灰自然没了用武之地,被闷死在太子复立的冬日。
而太子妃命中无子。
这其中的疑点,上辈子的她不知道,这辈子的她要查清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弄死她,那这个太子废定了。
她浑身散发着戾气,转瞬又尽数收敛,变成那个有点木木的病弱美人。
很快就到了下午,她小憩片刻,又写了一会儿,这才叫小景给她梳妆打扮。
做妃嫔就这点不好,见人就得换衣裳,一番折腾下来,累的很,没什么意义,偏又是规矩。
“这件水色的怎么样?”水色映着初雪,衬着她病弱的面色,愈加楚楚可怜。
顾访嫣摸着那滑滑的布料,内里是白秃毛,蓬松柔软,摸着舒服极了。衣领滚了一圈雪白的毛边,她微微歪头蹭了蹭,微痒的触感。
见她露出一点孩子气来,小景这才松了口气,她分到西侧殿有几日了,却一直见主子怏怏不乐,没什么精神。
冬日天黑的早,正殿的小宫女已经开始招呼人过去了,顾访嫣不再耽搁,随着宫女的引领走了。
雪色弥漫,一片静谧的白茫茫。
永和宫正殿前的雪被扫的一点不剩,干净又整洁,不时还有小太监缩的跟鹌鹑一样,出来撒一把盐化雪,赶紧又跑回去。
室外大雪纷飞,室内暖气融融。
每人跟前一个锅子,咕嘟嘟的冒着泡,里头是酥烂的羊排。圆桌中间摆着各色点心,瓜果等。
“都来了?快坐。”德妃笑着招呼,一边握着顾访嫣的手起身,温声道:“这姑娘今年十七,姓顾,花一样的年纪,年岁还小着,你们都是宫里头的老人,平日里多照看些。”
说完就指着一旁的粉衣女人道:“这是芳贵人,生的花容月貌,又爱着诗词歌赋,最是文雅不过。”
顾嫔冲她客气的点点头,还未说什么就听德妃道:“她现在怀着身孕,你和她一道的时候,多照看些。”
说完又指着一旁年岁大些的女人道:“这是戴佳庶妃,膝下养着七阿哥。”
小七生下来就有腿疾,戴佳氏到底受了他的灾,自此没有承宠。
戴佳氏族中,其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司库,但其伯父噶鲁时任内务府总管,而德妃的祖父也曾担任此职。
看着不显,却极得圣心,当初大阿哥胤禔就养在噶鲁府上,六岁才回宫。是康熙和明珠默契下为他准备的助力。
再有就是两个积年的老庶妃,还不等德妃介绍,便赶紧起身,局促的自我介绍。一个姓张,一个姓刘,两人合住在角房。
顾访嫣端起酒杯,笑吟吟道:“能和大家共聚永和宫,是我的福分,在此敬大家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