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对家,虞秋也对傀阵图没少了解。
自己脚下这个,就是要把她炼制成傀儡的阵图!
虞秋压下心底的疑惑,没有再犹豫,从背包里夹出一张符纸,非常肉痛地打了出去。到这里近一个月,每天早上勾过来一点日华,祭炼了这么久,才得出一张。
结果现在浪费在这么个玩意身上。
这张符和之前的雷符完全不同,甩过来的时候已经裹挟着炽热的温度,明亮的光从符纸上溢出,轻而易举地穿透红娘子设下的红色线墙,火光映在红娘子惊恐的眸光中,瞬息放大,将他吞噬。
红娘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侯空吓得脸色发白,出于本能三两下窜到路两旁的树上,抓着树枝小心地朝下张望。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一言不合就放火,放得还是太阳真火!
被火焰包围的红娘子知道火焰的厉害,头发化成无数道黑色的细丝将他包裹,可惜那些头发沾到火后立刻被烧化了,连灰烬都没留下,但为了活命,红娘子还得催促头发继续生长,但头发生长的速度根本抵不过火焰燃烧的速度。
红娘子痛苦地哀嚎,隔着一片跳跃的火光,他看到了火焰另一面冷漠注视他的虞秋。
他咬紧了牙关,眼底溢出一抹同归于尽的狠戾,伴随着更凄厉的叫声,他身上所有的红线涌出,像是无数只触手,不断扭动,而每只触手上都发出痛苦的哀鸣。
不远处挂在树上的侯空忽然觉得体温急剧蹿升,体表上传来某种灼烧感,他漂亮的金色猴毛开始微微蜷曲,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惊呼一声跳到了绿化带,不断翻滚着想要驱除身上忽然涌起的热意,但毫无效果,那热度似乎直接连接着神魂。
红娘子却嘿嘿笑起来,火焰扭曲了周遭的空气,让他的笑变得怪异疯狂:“来,继续烧,你烧的不是我一个,是所有系了我缘线的人。你有本事把他们都烧死!”
……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陈彦鹏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那是不同于霞光的另一种炽热的光芒,光芒中有无数的鬼影挣扎扭动。
他神色一凛,指着一个方向说:“红娘子在那边!”
话音落下,和陈彦鹏一起的几个道士、僧人一起朝他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正是虞秋所在的小区。
……
身后侯空在地上翻腾,企图熄灭身上莫名出现的火焰,面前是红娘子嚣张的大笑声。
虞秋捏着手指:“最讨厌威胁我的人!”
一张空白的符纸从虞秋的包中飞出,虞秋划破指尖,以血为媒,灵气飞快聚集,随着灵符的快速成形,虞秋口罩下的面容也逐渐苍白。
指尖移开,灵符完成,被虞秋推了出去。
灵符瞬息穿越了火光,到了红娘子面前,印着血光的灵符落在他的额心,像是一把利剑斩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
那扭曲的红色触手宛如失去了营养,瞬间耷拉下来。
红娘子一愣,随后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叫声:“不……”
下一秒,火焰一拥而上,再没有任何阻拦,彻底将他吞没。
红娘子的身形在火焰中逐渐模糊,周遭只能听到火焰燃起的噼啪声,像是燃烧某种木材。
“咦?”虞秋走上前,凑近了看,发现在火光中的一截烧焦的木头,木头上发出熟悉的气息:“竟然是桃树精。”
想想家里那个看电视三天两头流眼泪的桃夭,再想想立志要在全球开连锁店的红娘子。
虞秋叹气,都是桃树妖,差距真是太大了。
虞秋把火熄灭了,红娘子的妖灵已经被烧散了,地上留着一截被火焰烧焦的木头,她拿出一张纸巾,擦擦木头上的灰,扭头对还趴在地上的侯空招手:“起来,给我找个袋子。”
侯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秋:“红娘子那些线有猫腻,戴在身上就和他有了联系,关键时刻,能把你们做成他的傀儡!”
不过红娘子这手段也不算纯熟,否则,都等不及她用灵符断了联系。
想到灵符,虞秋更肉疼了,今天可太亏了!
她催促侯空:“去去去,给我拿袋子来!”
侯空:“已经让人送了,一会就到。”他颤颤兢兢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截被烧黑的木头:“这东西你要留着吗?”
虞秋哼了一声,用手上的纸巾掸了掸上面的黑灰,酸溜溜地说:“我可没有祖产要继承!”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侯空说:“你这个小区得做一下用户工作,别被吓到……”结果抬头后发现附近所有人家都整整齐齐地拉着窗帘,虞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你们这个小区都这么早睡觉吗?”
侯空:“……其实这片都是给妖住,大家一看你那个火,全都把窗帘拉上了。”他迟疑着开口:“那个……你的太阳真火能借我用用吗?”
太阳真火?
虞秋刚想说哪来的“太阳真火”,忽然想到自己甩出的那张用日华祭炼出的符,估计是让这小妖误会了,她没解释,而是问:“你用它干什么?”
侯空抓抓脑袋:“我想试着修炼。”
虞秋:“……你妈那顿打没打疼你吗?就你这小身板,烧一下连猴毛都找不到。”
侯空垂下头:“果然吗?和其他妖说的一样,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虞秋平复了一下呼吸,免得误伤了猴。
这边办事效率特别快,很快物业送来一个布袋,虞秋把木头塞在里面,封上了袋口,决定远离这片充满金钱味道的空气。
侯空却追上来说:“谢谢你救了我……”
虞秋忽然抬手打断侯空的话:“事先声明,以身相许就算了,咱们两个物种不同。”
侯空脸红了:“我没这个意思!这么晚了,我想请你吃顿饭。”
虞秋眼睛一亮,她立刻积极地拉着侯空往外走,不客气地点餐:“我想吃鱼,叫什么星斑鱼的?”
“东星斑?”
“啊……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侯空掏出手机:“我家有个餐厅,等我联系厨师……”
两人往小区的门口走,一行道士、和尚打扮的人迎面而来,为首的是一僧一道,道士国字脸,背着一把木剑疾步向前,他身边的僧人年级很大,眉毛胡须都白了,看着慈眉善目。
这行人与虞秋、侯空擦身而过,很快离开。
虞秋也快走几步,坐上侯空的车。
汽车发动,伴随着跃动的星光,疾驶入长夜中。
……
陈彦鹏他们按照罗盘的指示寻到一处空旷的地带,指针先是疯狂转动,最后渐渐停止,但众人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一道影子。
有个年轻的和尚说:“妖气越来越淡,像是要消失了。”
在他身边的清远禅师目光落在地面上:“你们看。”
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地面上,有一摊黑色的印记,它落在路灯的阴影中,不仔细都不会发现。
陈彦鹏亲自上前,捻起一点灰放在鼻前闻了闻:“我们来晚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
“红娘子道行有四百年,竟然这么快就被灭掉了?”
“也不知道是我玄门的哪位高人出手……”
……
高人虞秋哼着歌回家,刚进门,还没换鞋,就高兴地朝里面喊:“小桃子,我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
桃夭风风火火从里面杀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她眼泪汪汪,拿刀指着虞秋:“你说想吃我做的水果罐头,我今天给你做了五种口味,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把小的带回了家?”
虞秋:“?什么小的?”
桃夭:“前两天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其他桃树精的气味!”
虞秋恍然大悟,她把手上的袋子扔到地上:“给你看看小的。”
桃夭一脸狐疑,打开了地上的布袋,露出里面一截烧黑的木头。桃夭脸色一变:“里面的妖灵呢?”
虞秋摘下口罩说:“烧了,因为它想拿人修炼。”
桃夭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然后义愤填膺地说:“你做得太对了,好好的妖路不走,怎么能害人呢……”
虞秋懒得看桃夭表演,出声打断她:“行了,我把这截木头捡回来是看能不能暂时做你的身体,否则你只能一辈子待在屋里了。”
桃夭对虞秋的畏惧瞬间被感动取代:“我这就试试。”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那截木头中。
这中间还有个适应期,虞溜进了厨房,端了一碗山楂罐头走出来。味道刚刚好,酸酸甜甜。
虞秋坐在沙发上,看不远处那截木头渐渐地拉长变形,越来越驱向于人形。
她低头,又舀起一个山楂,刚要送入口中,耳边听到桃夭惊喜的声音:“你看我怎么样?”
虞秋抬眸,一个东西映入眼中,那一刹那,她手上的勺子剧烈抖了一下,上面红彤彤裹着一层糖汁的山楂啪唧砸在地上,像是虞秋被惊吓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碗,严肃又不是恳切地说:“小桃子啊,我们还是在家待着吧。”
第12章 是妖怪吗
桃夭拿着镜子的手在颤抖:“我以为我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虞秋鼓掌:“很好,即使是妖也要多读书。”
桃夭缓缓地抬起头,四十五度角望着虞秋,眼泪唰地一下淌了下来。
虞秋受不住这个视觉冲击,连忙移开视线:“其实你现在也能做到,以你这副容貌往河边一站,鱼见到你肯定会沉下去,大雁飞过往下一看,也会忘记再扇翅膀。“
桃夭颤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脸:“是被我吓的吗?”
虞秋沉默。
镜中的人肤色黑如煤炭,褶皱犹如晒干了的橘子皮,大脑袋,小细脖,宛如一个上锈的螺丝钉成精。
虞秋怎么都想不明白,红娘子的身体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怎么桃夭一用就丑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呢?
虞秋看着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的桃夭,试探安慰:“要不,把这木头扔了,回头我再找个好的给你?”
桃夭微微抬起下巴,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不用。我要亲自把它养好!”
她说着,放下镜子,以一近一米九的高大身高迈着小碎步往洗手间走。
虞秋连忙收回视线,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快速地把脑海里的记忆甩出去。
第二天。
虞秋从修行中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发现旁边地上放着一个水盆,里面飘着一块木头,随后那块木头拉扯成人形,凑过来问:“你觉得我变白了吗?”
虞秋用自己十分的理智才没顺手打出一张符,她稍稍离远了一些:“你现在干什么?”
桃夭:“这具身体太缺水了,我补一补。”
“你泡了多久?”
“没多久,只有一晚上。”
怪不得脸肿了一圈,虞秋移开视线,按住自己的良心说:“变白了。”然后迅速爬起来,行动如风,拿上手机和包包闪出了房门,只余尾音飘荡:“我这就上班了,你老实在家待着。”
直到离开了小区,虞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坐车去了公司。因为今天出门比较早,虞秋比平常早到了半小时。这个时间公司的食堂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上周老板穆君岩决定让食堂免费为员工提供早餐,在这个通知下达的时候。虞秋暗暗决定继续留在公司混日子。
今天早上吃奶黄包和水晶虾饺,摆盘很漂亮,但份量只够虞秋塞个牙缝,但为了随时维持自己柔弱的形象,虞秋只得忍着,细嚼慢咽吃着早餐。
头顶的灯光暗了下来,打下一片阴影。
虞秋抬头,看到了站在餐桌前的张秘书。
张秘书笑着说:“从你那里拿来的香包很有用,我想再买一个给我妈。”
虞秋连忙放下筷子:“我包里有多余的。”她打开单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包装袋,里面装了十几个香包,虞秋拿出一个给了张秘书。
张秘书付了钱,拿着香包回到自己吃饭的餐桌。
这张餐桌上还有一个人在用餐,不过他已经要吃完了,在张秘书坐下后放下了筷子,透过灰色的镜片看到了张秘书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噢,是驱蚊虫的香包,虞秋亲戚卖的,效果很好,老板没发现我们公司的办公室也挂着吗?”
看是看见了,但穆君岩没想到这香包和虞秋有关系。
穆君岩拿手帕擦了擦嘴问:“她卖多少了?”
张秘书忽然意识到什么,低着头凝视桌上的虾饺,好像它特别可爱似的,斟酌着说:“大约人手一个。”
穆君岩看张秘书的反应就知道这只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应该是已经超出了这个数。
在公司里把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没人举报。
虞秋算是他认识的第一人。
他的视线从香包上移开,微微偏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女生正小心地夹起一个奶黄包,秀气地咬了一口,半边脸落在清晨的微光中,皮肤白皙近乎透明。
穆君岩站起身,在张秘书微微吃惊的目光中朝虞秋走了过去。
虞秋也发现了穆君岩,但她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的手杖上,没看错的话这似乎是桃木的,纹理细腻,哎呦,还雕了花,看着挺有灵气的,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给桃夭做身体,她现在身上的那东西实在太伤眼睛了。
在虞秋胡思乱想的时候,穆君岩已经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