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知道, 这些惨死在王公贵族手里的奴隶们,定然是不愿意见赤渊的,于是她便与赤渊说,让他在半山腰等她便好。
赤渊自然没有同意,但还是做了让步,在离乱葬岗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停下了脚步。
“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容初忽然觉得, 这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似乎也没那么不可理喻。
忙道了声谢,她提起裙摆, 带着一包袱吃食, 来到乱葬岗。
大雪将乱葬岗的狼藉几乎尽数掩埋, 容初随意寻了处平坦的地方,跪在雪地中将准备好的瓜果清酒取出。
“昔日你们常常照拂我,可是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
容初跪在那里,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那些往日里无法诉说的话,只能说与亡魂听。
“我叫容初,国师大人非要唤我摇光,为何,原因我也不明白。”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好纠结的事,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兴许他觉得‘容初’不好听,‘摇光’更好听一些呢……”
容初好一番自言自语,直到被突兀飞起的一只乌鸦打断了思绪。
“嘎嘎嘎——”
还想说什么,容初忽然想不起来,“算了,赤渊大人待我也挺好,跟他走兴许能多活两日呢,也不算特别糟糕。”
“我要走了,或许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们了,也或许下次我就被丢进这里,我们能再见面……”
容初长叹一口气,拍拍膝盖上沾的雪,站起来。
抬头望了一眼停在树杈上望向这边的黑乌鸦,黑乌鸦眨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歪了歪头。
乌鸦黑不溜秋,难看的很,可这里唯一的活物,恐怕也只有乌鸦了。
容初心底微涩,不想再多逗留,转身要走。
只是刚迈出一脚,另一只脚便被一只冰冰凉的什么东西给握了住。
登时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她浑身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难不成,这青天白日里,还能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容初颤抖着低下头,在看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握住后,白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险些要出口的尖叫给憋了回去。
她颤颤巍巍蹲下身来,将脚踝上的手缓缓拨开。
这时,这只手好似没有一点力气,真的死透了一般。
被她轻轻一拨,便拨了下来。
脚踝解放,她连忙后退几步,看见脚边放着她来时带着的苹果,她连忙拾起一个苹果放到他的手掌心。
“冒昧打扰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计较,小女贱命一条,还想多活几年。”
“告辞……告辞……”
容初说完,再也不敢逗留,提起裙摆朝着赤渊跑去。
赤渊回头就见容初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明亮清澈的眼睛中还有未散的惊吓。
好一番可怜兮兮的模样。
赤渊张开双臂将人护在胸前,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来时还一副勇敢的模样,怎么现在竟吓成了这样?”
容初被赤渊护在怀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赤渊大人,你说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人死之后,真的会入轮回吗?”
“我死后呢?我会去哪里?”
“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就是……突然有些好奇。”
“有些事情,你信便有,你不信便无。”赤渊一边说着,一边为容初整理肩上因跑动而歪斜的披风。
“那我死了呢?我会去哪里?是不是以后,便无人记得世上还有我来过?”容初开口问道。
她生来便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记忆,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
就这样苟且地活着。
听到容初这样的话,赤渊为容初整理披风的手一顿,而后他来到容初面前,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摇光,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一次,我定会让你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