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却很少谈论工作之外的事情。不管是大学期间的,还是京城那段日子,就像凭空消失了,谁都不曾提起。
这是出于纪律,而不是真的忘却了。
相反,越是不能提起,反而记得越清楚。
一连几个晚上,田小苗都做了梦。梦里,她回到沪上,见到了爹娘、五一、三子,还有冬子和梅子。可一会儿功夫,又去了京城,赶着汇报工作。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田小苗觉得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做梦也乱糟糟的,没个逻辑。
来到港岛,吃住都在楼里,活动范围很狭窄。
赶上外事活动,田小苗跟江黎明没接到通知,自然不会露面,就像隐形人一般。跟京城比起来,是很乏味的,可这是工作需要。
不能整天闷在屋里,就在院里走走。
南方天气湿热,到处都是绿植。
田小苗和江黎明一起散步,打乒乓球。
这是国人最常见的运动,自从拿了世界冠军,就掀起了乒乓球热潮。后来,有了“乒乓外交”,跟包括米帝在内的西方国家展开交流,建立了某种联系。
电台消息最快,每天收听是必须的。
还有当地报纸,重点关注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的。外文报纸也有收集,英国的,米国的,法国的,第一时间就能送到,比在内地方便得多。
这么一来,工作量很大,加班是难免的。
赶在周末,盛爱龄打电话过来,邀请小苗出去逛街。
可田小苗哪有空啊?只好推脱有事。
“小苗,你在忙什么啊?”盛爱龄忍不住打听道。
田小苗想编个理由,可实在是说不出口,就哼哼唧唧地挂了电话。
江黎明听见了,劝道:“小苗,出去走走,不然,会觉得我们很奇怪……”
田小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就给盛爱龄打过去,说:“爱龄,事情忙完了,出去逛逛……”
三个人难得逛街,自然很开心。
这里上层阶级说英语,中下层大多说粤语。盛爱龄领着逛的是繁华街区,偶尔听到一二个说方言的,多是北方来的。
盛爱龄说,有一个圈子只说沪语,顶顶高级,一般人还不接纳呢。
田小苗也有印象。五六十年代那批电影明星,大多来自沪上,把说沪语的传统发扬光大,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从银幕上退下来为止。
这时候的港岛,基础教育不发达,文盲很多,底层民众多保留着家乡传统,对根的概念很浓厚。受殖民化影响严重的,反倒是中上阶层,跟洋人表着忠心,梦想着当上太平绅士。而来自北方的有钱人,组成了另一个圈子,既思念故乡,又带着一点敌视和怨恨,对内陆的感情很复杂。
*
工作之余,田小苗很关注内地的情况。
大大小小的事务多有了解。
到了五月十四号,田小苗早早地拧开了收音机,还冲着江黎明摆摆手。
她知道有一个重大消息,即将发布。
在遥远的西北沙漠,某靶场严阵以待。一架喷气式战略轰炸机,携带着一枚球形原子.弹,进入靶区上空。一道强光闪过,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震天巨响,戈壁滩上升起了一朵蘑菇云。经过雷达测算,爆破点距离靶心不过40米,投掷圆满成功。(注1)
新华社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发布了消息。
田小苗听着广播,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伟大的胜利,标志着我们真正具备了核反击能力,是尖端军事力量的体现。从“地.爆”到“空.爆”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出乎所有国家的预料。
江黎明也激动得跳了起来。
他跟楼里的同志一起欢呼,庆祝这个伟大的日子。要想获得和平,手里就要有利器。跟强盗是没道理可讲的,让对方恐惧才是最好的办法。
田小苗想起了后世,一个超级大国的陨落。
作为一个大国,不管是放下武器也好,屈膝投降也罢,帝国主义都不会轻易放过,被肢解,被分割,这种图谋从未改变过。
核.试验成功,举世瞩目。
很快,有生意上门了。中间人发来了信号,说有对装备感兴趣的。梁组长和乔同志亲自赶了过来,带着江黎明和田小苗前去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