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
只要他想,她会随时出现在他眼前,不是么?
……
翌日,姜凝起身时,萧钰早已离开了。白日里,姜凝照常是学规矩习字,只是在这些之外,她开始翻看起了百草集……
憋了几日后,柳絮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姑娘可是有什么难治的隐疾?”
姜凝抬眸,有些不明所以。
便听柳絮又神经兮兮的说道:“姑娘若是不便请大夫看,可以对奴婢说,奴婢定会私下里帮姑娘问清楚……”
姜凝见她会错了意,不觉有些好笑,“难道我无事就不能看医书了吗?”
柳絮不假思索道:“姑娘在别院时,都是看食谱的,整日都在研究着如何做出好吃的吃食哄殿下开心。可自姑娘来了东宫后,倒似全然变了。”说罢,又觉得不妥,“不对,也不是全然变了,姑娘也还是待殿下好的,可奴婢就是觉得好像有哪不一样了……”
姜凝微微怔了怔,而后笑着问了句,“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柳絮托着腮想了想,“从前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殿下,从不为自己考虑……还是现在的姑娘好!”
姜凝摸了摸柳絮的脑袋,轻声道:“人总是会成长的,柳絮,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柳絮一时有些没想明白这是何意,还在思索间,便见有宫侍来通传,说是殿下差人送来了一件骑马装。
柳絮接了过,忍不住展开瞧了瞧,是件男子的衣裳,天青色的短衣窄袖,收腰长摆,贴身灵活,不知比那女子的襦裙方便了多少去。
姜凝换了上,竟也意外的十分贴身,只是那腰间到底还是做的宽了些,她穿上身,多少有些显得空空荡荡的。
在那件衣裳旁,还有一个白色面纱,姜凝握在了手中,一时又想起了昨晚半梦半醒时,萧钰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出去可以,只是要遮着面。
她的唇边漫过一丝轻笑,也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若是被人发现她是萧钰的侍妾,只怕又会惹得不少的闲话。
无名无分的替身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萧钰能同意她去,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五日后,姜凝和静和公主一同去了城东的演武场。
在演武场旁便是一片跑马场,毕竟是堂堂太子的胞妹,静和公主甫一进门,便有小丞差吏簇拥而来。
太仆寺少卿满面讨好:“公主,下官已从典厩署为公主准备了几匹性情温顺的马,还请公主移步马厩,随意挑选。”
静和公主客套了几句,一行人便向内走了去。
马厩里,约莫六七匹马,每匹马的身量都不大,瞧着倒都像是好驯服又性情温顺的。
静和公主一身男装,潇洒又利落,瞧着那些马不由眼睛一亮。而在静和公主身旁,还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男子的扮相,白纱遮着面,只露出了一双浅浅含笑的水眸,安安静静,不声不语。若不是太仆寺少卿早已知道她是个女子,说她是个温润君子也不为过。
太仆寺少卿知她也是太子的人,一时态度倒也毕恭毕敬,“姑娘也去选一匹吧!”
姜凝四下望了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演武场上,见场上数人来来回回搬着木箱,禁不住问了句,“那里怎么那么热闹?”
演武场平日里乃是众多将士练兵习武的地方,多有武将聚于此处,这反到是长安城中最容易打听她哥哥之处。
太仆寺少卿恭敬笑道:“昨日穆大将军班师回朝,再过两日这演武场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姜凝面有不解,“此话怎讲?”
凯旋的将士众多,区区一个演武场如何能成为众将士的训练地……
太仆寺少卿面上满是骄傲,解释道:“此番穆大将军率兵三万出征蛮夷,其麾下的神武军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听闻此次出征柢山时,明知四周早有埋伏,可那一千神武军却仍只身深入敌军腹部,硬是闯出了包围圈,还取了一个蛮夷要领的首级,一时士气大涨,当是此战大胜的关键!”
太仆寺少卿踹了口气后,又说道:“神武军不同于步兵、骑兵、弓箭兵等寻常兵,而是骑射谋略皆要面面具备才可。如今这演武场,圣上早已下令,准予神武军在此习武研习,待半年后,便会从这些神武军中选出来上等将士,担任十六卫将军和禁军统率……”
太仆寺少卿说的滔滔不绝,那与有荣焉的架势,好似即将被提拔的就是他。
姜凝瞧着太仆寺少卿,思绪却倏然有些飘了远,还在发怔间,便听静和公主在唤她,“阿凝姐姐,这匹白马你可喜欢?”
姜凝抬眼去瞧,这一瞧倒有些出乎意料,她越过静和公主的肩头,竟意外瞧见了陆起。
他穿着一身暗色常服,腰间佩着一柄银剑,因与她相距甚远,她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那抹修长如竹的身影,周身似是笼着一层挥不去的冷意,同几个官僚一同进了主殿。
半年未见,他似乎与旧日在靖阳侯府时的模样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