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顿了顿身,薄唇轻抿着,而后到底是收回了目光,朝那酒肆走了去。
静和公主和姜凝随在身后,静和公主禁不住小声问了句,“阿凝姐姐我们为何要和他们同去?”
姜凝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道:“来时的路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那桃花醉?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兴致。”
秦婉既然有意如此想让她看到这一幕,她当然要成全一番。
静和公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相干的人?这是在说皇兄还是秦婉?怎么会不相干?秦婉日后可是要嫁入东宫的……
静和公主愣了愣,而后见姜凝越走越远,忙追了过去,“阿凝姐姐等等我!”
那处酒肆便在桃林的深处,是个木屋,占地并不大,但却显得很是古朴,和那桃花相映成趣,平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几人在酒肆门口坐了下,不多时酒菜便已上了桌,想着姜凝的话,静和公主神色和缓了几分,酒香清冽,静和公主轻抿了一口,禁不住拍手叫好,“阿凝姐姐,你快尝尝,这酒和宫中那些佳酿倒很是不同,甘醇又清冽,还带着桃花香,原以为庭芳姑姑酿的梨花酒便已是世上无双,没想到这桃花酿的味道竟更胜一筹。”
姜凝顺着静和公主的话正要轻抿一口尝一尝,谁知,却听萧钰忽而淡声对着身侧的林盛说了句,“去瞧瞧饭食可好了。”
林盛闻言忙应了声“是”,而后便起身进了屋,姜凝闻言也只好放下了酒杯。倒是她大意了,萧钰和秦婉都还未动,她一个妾室怎么能先动。
萧钰却未瞧向姜凝,反而对着静和公主说道:“空腹饮酒有伤脾胃,少喝一些。”
萧钰的语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可许是在朝中摸爬滚打了数年,话声中总是不经意间便透出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气势。
静和公主不敢和萧钰对着干,只好放下了酒杯,可又觉得就这般妥协未免也太轻巧了,当即便气鼓鼓的别开了头,不再去看向萧钰。
不多时,饭食终于上了桌,不过都是些寻常的菜式,其中有些特别的便当属那道糟卤花生,酒糟中的陈年香气氤氲出来,配上一点点辛香料,在花生本身的味道上,又多了几分酒的清香,可谓十分新颖,是在长安城都吃不到的美食。
见气氛有些冷凝沉肃,秦婉用公筷给萧钰夹了些放入了萧钰身前的碟中,笑道:“殿下尝一尝,听闻这可是江南特有的小吃,在长安城能吃到当真是属实难得。”
秦婉正欲放下筷子,可余光却瞧见迎面而坐的姜凝和静和公主还在那里,秦婉顿了顿,想到日后会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由给静和公主和姜凝也夹去了一些。
布菜这等事向来都是由奴才来做,此时秦婉如此,摆明了是在主动示好,见几人都未动筷,姜凝不得不给秦婉一个面子,当下便握着木著,心底一横,夹起了一颗花生,正欲拨开放入口中,却冷不防的忽听萧钰说了句,“既然吃花生便会起疹子,又为何还要吃?”
他这一声很是突兀,让姜凝一时有些始料未及,她抬眸看向萧钰,恍惚间便又想起了旧日的记忆。
在别院时,萧钰还在翻看着兵书,她就陪侍在旁,用过膳后没多久,她的身上便起了一大片的红疹子,她不欲被萧钰知晓,可最后哪成想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他瞧在眼里,眸色有些幽邃的问了句,“既然吃花生便会起疹子,又为何还要吃?”
被他那目光定定的瞧着,她的面上不由飘出了一抹赧然之色,声音低低的细如蚊蚋,“殿下夹给我的,我当然要吃……”
萧钰愣了一瞬,“下次你若不喜欢,可直接同我说。”
她娇娇柔柔的芙蓉面上透着霞粉,一双杏眸有些亮亮的,“只要是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
还是静和公主最先回过了神,趁着姜凝发怔的空挡,便已将那个花生夹入了自己的碟中,“阿凝姐姐既不能吃,那这便是我的了,闻着香香的,味道想必也是极好的!”
秦婉面上的笑凝了住,她状似不经意的瞧了两人一眼,只觉得两人间好似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默契,是她远远不及的。她忍着心头的涩意,对着姜凝笑道:“倒是我唐突了,不知姜妹妹的喜好,姜妹妹莫要介怀。”
姜凝回过神,像是对方才的事恍若不曾发生过一般,对着秦婉弯了弯唇角,“秦姑娘言重了。”
因着气氛着实有些不大对,一顿饭下来,反倒显得有几分无味,出了酒肆后,静和公主正想和萧钰拜别,哪成想,余光一瞥,却正巧瞧见了方才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一个黑衣男主衣袖下闪过了一抹寒光,正朝着姜凝刺去,静和公主吓得腿有些发软,当即便喊道:“阿凝姐姐小心!”
姜凝回头去瞧,只见那男子手中的那柄剑离她越来越近,锋利的刀尖对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她的胸膛,姜凝还来不及多做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黑,似是跌进了一个宽大的胸膛,一阵天旋地转后,待她稳住了身,便见萧钰已和那人打在了一处。
那人身高八尺,手持匕首,招式狠辣甚为伶俐,一看便是练家子,萧钰手中虽无一物,此时却也并未露下风,一时气氛倒显得很是剑拔弩张。
那刺客意图接近姜凝,可却一一被萧钰给阻挡了住,许是怕难以脱身,人又越来越多,且还分毫伤不到姜凝,那刺客只得急忙逃了开。
秦婉见萧钰胳膊受了伤,急忙扑了过去,一双凤目里满是关切,“殿下都伤到哪里了?”
萧钰却避开了秦婉的视线,反倒看向了不远处的姜凝,而后也不顾那伤口,抿着唇,行至了姜凝身前,一身墨色长袍随风轻舞,漆黑的眼瞳神色依旧难辨,与其说是叮嘱,倒不如说是命令,“孤派人送你回去。”
第35章 宫变
夜幕已落,萧钰再回到东宫时,已是戌时了,周遭没有朝臣缠着他议事,他这才空下功夫来处理胳膊上的划伤,因今日萧钰穿的是一件墨色长袍,故而那血迹倒不是很明显,然林盛为其上药时,瞧着那已经干涸的伤口,还是不免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