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那股浓浓的脂粉味作为提醒,天知道这个十八岁的身体,有时不太听她指挥。
多么危险的冲动,冲动是魔鬼。风萧萧告诫自己,易水寒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冷僻,还有怕火的心理疾病,他数落着他的各种不好,然后使劲地搬石头。
易水寒站在风里,眉头拧巴,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比他还讨厌脂粉味。
他又转念一想,他的王妃在吃醋?心中暗喜——
青依依一路东行,离赤金国远了,她的心情反而轻快起来,如李嬷嬷所说,他的三哥哥始终没有怪她,也不再提那件事。
她终究是弄巧成拙,如果没有挖坑这件事,她可以多待些时日,都说冬天能让人感情升温,说不定三哥哥和她能关系更进一步,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挖坑,挖坑,到头来原来是为自己挖了个坑。三哥哥,若他日再见,你仍是一人,我还是愿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伴你左右。
第120章 半夜闻笛又见美男
一整日,风萧萧对脂粉味的易水寒爱理不理,风萧萧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胭脂水粉都是用什么花加工的,味道也太浓郁了,她一闻到就头疼皮痒。
也是,这个世界的女子涂脂抹粉,不就是为了招蜂引蝶的。
她先前有住在村子里的经历,对于住宿条件她从来不挑,床够结实,房间里别四处漏风就好,夜里她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深秋的夜已经寒凉……
不在意,不在意,可她还是不由去想易水寒的脂粉味来自青依依,来自林峰上次要去的怡红院,还是来自……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小气,水粉堆里熏死他,与自己何干,只要顺顺利利地开展工程就好了。
风萧萧,你不能对合作对象的要求太高,不能太计较合作对象的私生活,你应该把心放宽放大。
朦胧中,听到一曲清越的笛声,这乡间还有如此吹笛的高手。
曲子悠扬舒缓,听音律似不问红尘的洒脱,再细细的听,也是多情无处寄托的惆怅。
她好奇,她穿上披风,顾不上整理在枕上翻来覆去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推门循着那笛声走去。
村边有一个树林子,越靠近,笛声越大,感觉笛声就在自己身边,可她左右环顾不见人影。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细想有一丝恐怖。
这时笛声戛然而止,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呆,就不知抬头看看?”
这个声音好耳熟,风萧萧抬头,树枝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月色里身上铺满银光,正把玩着手中的玉笛。
风萧萧脱口而出,“是你?”
“是我。”
风萧萧大喜,“西门吹雪,没想到你笛子吹得这么好?”
“对不住,扰了姑娘清梦。”
风萧萧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曲子。”
“姑娘懂音律?”
“不懂,不懂,只是听似无情却有情。”
树上那个人一愣,重新打量这个他从坑里救出来的姑娘,初见只觉此人相貌平平,俗不可耐。这次,却觉得那双忽闪着的大眼睛里装着头顶的整片星空。
和自己是一种人?
“哦,你这个女人大半夜的跑出来,就不怕遇上歹人?”
“如此悠扬洒脱高洁的笛声缔造者,怎能是歹人。”
他摊开手掌,仿佛看到上面染满了鲜血,哈哈大笑两声,“有意思……”
“你就打算睡在树上?”
“有何不可?随遇而安。”
风萧萧仰得脖子疼,这些个美男,都得需要仰望?
“想不想离星星更近一点。”
“想——”
没缓过神来,风萧萧已经被裹进了一个梅香味的怀抱,再睁眼看,自己也坐在了树枝上,往下一看,离地面有三层楼高,头晕眼花。
“怕了?”
“没——”只是腿一直发抖罢了。
那个人毫不在意地揽住风萧萧的腰,“你只需抬头,不需低头,便不会再怕。”
风萧萧抬头,只有几颗寥落的星星,闪着清辉。
某人喃喃自语,“比起塞外,这都不叫星空……”
风萧萧犹豫,“你,你是塞外之人。”
看着她无害的眼神,“白虎国的落梅山庄,西门吹雪。”
白虎国的西门世家是五国最大的暗杀组织,风萧萧初来乍到不知江湖中事。
她傻乎乎地坐在树枝上,只要抬头,腿便不抖了。
像她一样喜欢看星星?“你为何喜欢看星星?”
“你看,今日那颗正在闪烁的星星,明日就可能掉进深渊——”
“无常?”
“正是。”
他斜眼看着这个头发乱蓬蓬,一身布衣的姑娘,心中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见识的女子,从未。
但天下第一杀手,不能起心动念。他收敛神色。
“姑娘,你可曾去过塞外?”
“没有。”
“可曾听过我的名号?”
“没有。”
不就是个恰恰与武侠小说中重名之人,有何惧怕?
她不知,如果这次来林中的是别人,肯定已经变成地上的一滩血。
风萧萧无知无惧,安然坐在西门吹雪边上,“你不怕我?”
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只露出一双凤目,大晚上的也蒙着面纱。
“你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第一个人问他这么愚蠢的问题,见他真容者死,或者他死。
那个男人也不恼,“我的曲子只吹了一半——”
风萧萧领悟,“那,快我送我下去,就不扰你吹笛了。”
风萧萧嗅着好闻的梅香味,落到了地面上,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入她的掌心。
“我与姑娘三日两面,颇有些缘分,替我收好。”
不是送我的,是替他保管的,风萧萧了然,“那,那后会有期。”
她脚步飞快地走出林子,背后继续响起清越的笛声。
一黑衣人从天边飞过,“主人,要不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刚刚分明听见主人旁边有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凡是近主人身者必死!
“不必!”
“是!”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主人何曾对一个女子手下留情。主人今日有些不太正常。
西门吹雪收起笛子,在夜色中与黑衣人一起飞向天边,一黑一白,如同鬼魅。
风萧萧进屋,点着火烛,看着手中的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一枚梅花形状的木牌,拿到鼻尖嗅了嗅,不是紫檀,也不是沉香,有淡淡的梅花香——
估计不值什么钱,风萧萧,你是傻了吧,白送的有好东西,何况你只是代为保管。
这样想着,她还是小心的把梅花木牌收入怀中,想着舍生取义的古训,灭烛,翻身上床,呼呼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吃罢早饭,易水寒总是拿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怎么,不认识了?”
易水寒冷道,“这还没入冬月,哪里来的梅花香?”
风萧萧不知,西门吹雪送她的梅花牌自带香气,梅花香,是令五国人闻风丧胆的一种花香,落梅,落血——
风萧萧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哪有,分明是你身上的脂粉香。”
“不对!”
“哦,我想起来了,那日救我的男子就是一身梅花香,我当时穿的正是这身衣裳,洗净了啊,还有味。”
易水寒面露忧色,“那个人可是一身白衣,手执玉笛?”
风萧萧点点头,看着那个人的脸略扭曲,至于,至于这么紧张吗?幸亏自己掩盖了昨晚的第二次相遇。
第121章 救她的是天下第一杀手
易水寒的一双眸子深沉了下来,梅花香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皆是因为落梅山庄才有如此浓郁的梅花香,落梅山庄乃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只要他们想杀的人,无一人活着。
传言,落梅山庄的第三十二代传人乃白衣人西门吹雪,暗夜流芳一袭黑衣,两个人既是主仆也是搭档。
西门吹雪平日以纱覆面,只有在死人面前才会揭下面纱,玉笛梅花剑,笛声是与下人接应的信号,中藏梅花剑,被其所伤,血口呈梅花状。
闻其名者,不寒而栗。
易水寒捏住风萧萧肉乎乎的脸,看了看她的脖颈,并无异样。
“易水寒,大清早的你不是梦游吧?”
她揉着脸,“捏的我好疼。”
“风萧萧,你不知不知道你逃过了一劫?”
“哎呀,落坑那次算我福大命大!”
他眸中冰凉,“你可知救你的人是谁?”
“管他是谁,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她正叼着一个包子,吃的哈呼哈呼。
“他是天下第一杀手西门吹雪——”
风萧萧嘴里的包子吧嗒掉到了地上,“什么?”
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的一个美少男,是天下第一杀手。
“这次你的确命大。”
风萧萧探向胸口,那枚梅花状的木牌忽然让她觉得沾染了血腥……
看着风萧萧呆愣的样子,“现在你知道怕了!”
风萧萧不觉背后渗出一股冷汗,就在昨夜,她和第一杀手坐在树上,谈曲子,看星星,还有那双揽过她腰际的温暖臂膀。
“啊呀……”风萧萧丢下吃了半顿的饭,她得回房好好消化一下这顿饭,不,是这个消息。
易水寒看着她惊慌的背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和男人搭讪?”
风萧萧回到房间,掩上房门,仍不能平息砰砰跳的胸膛。
我的天,风萧萧,你已经与死神两次擦肩。
风萧萧掏出胸口的木牌,看着那雕刻的梅花,忽然就眼前一片血红。
如果她知道这梅花符世间仅此一枚,且是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免死符,风萧萧估计会一直拴在身上,但眼下她被易水寒的说辞吓到了。
不容分说,把那枚梅花符藏在了包裹之中,打算将来带到大杂院去,和她一样重要的物品,比如休书,母亲给的嫁妆,放在暗柜之中。
梅花符,落梅山庄祖传圣物,相传得梅花符护佑者,九死九生。
就在昨晚,西门吹雪听着那个胖女子关于有情无情的曲子,心中一动,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这样的女子从未见过。
想到人之一生命运无常,今天活着,不知明日,他对风萧萧就动了恻隐之心。
这么一个妙人儿,可不能成为他剑下亡魂,更不要成为他人的剑下亡魂。
他把梅花符送给她,以后凡暗杀组织见此物,即便买家出高价,也不会敢动她分毫。
风萧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好,和头还完美地长在一起。
风萧萧处理好梅花符,觉得身上的梅花香散去不少。
她出门便与门口等她的易水寒碰个正着,易水寒瞅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风萧萧,你天不怕地不怕,被第一杀手救了,吓怕了?”
第一杀手只杀人不救人,可能那天他起了仁慈心——
风萧萧整理心神,“谁怕,我只是听你说梅花状的伤口,瘆得慌。”
易水寒轻笑,“知道怕就好,你的小命……”我还是很在乎。转眼变成了,“大事没有做完,可别半路夭折。”
风萧萧气结,“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是天下第一遗憾。”
风萧萧以前没有多么信鬼神,但经历了这些意外之后,她朝着天空叫到,“天上的各路神仙,我,风萧萧,正在做利于百姓和千秋后代的大业,你们万万保佑我平安。”
她小声的,“不要再遇见什么杀手美男。”招架不住,惊吓不起。
易水寒听着她的念叨,风萧萧又从第一杀手的恐慌里缓过来了,什么利于百姓,千秋大业,她还挺能给自己贴金的。
风萧萧抬眼看易水寒,“这些奇遇,都是碰上你之后才有的。想我在风府的日子,虽内斗不断,但还不至于凶险!”
怎么怨到自己头上来了,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理会的动物。
易水寒道,“你嫁我后倒霉?那风崇年要是将你嫁到白虎国的边疆去,你估计连气都喘不匀。”
高原反应?风萧萧想想自己当初的水桶身材。不,水瓮身材,那估计都到不了边疆,便喂了那些骆驼和豺狼了。
被第一下杀手耽误的一个早晨,风萧萧甩甩头,反正不会再见第三次,因为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她看着晨光中的易水寒,和天下第一杀手一比,这个人也没那么冷酷无情了。
“愣着干嘛,下雪之前,咱们得加油干!”
她说咱们,易水寒嘴角弯起,大踏步向前走去。
路过昨晚的那个树林时,风萧萧慢慢吞吞,左瞅右看,就怕第一杀手还在暗处。
易水寒看着她,“放心,第一杀手亲自动手的,都是大人物,你,上不了花名册——”
风萧萧故作平静,“你能上去?”
易水寒好心劝她被她这么一说,心情不甚美好。
路过昨晚看星星的那棵树下,风萧萧看了看地上的叶子并无血迹。
可那些叶子叠合起来,就像是一朵梅花,风萧萧后背发凉,上去两脚就把那堆落叶踢了个满天飞。
易水寒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她的行为,“风萧萧,你和这些叶子有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