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桓垂眸,又从白玉盒中取出一枚棋子:“我父亲大概已经不在那里了。”
卫让瞠目结舌:“你是说...”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个可怕的猜想。
温桓的唇边浮起讥诮笑意:“你应该是猜对了。”
“不过,大概不止这些。”
杜烟带走温虚的遗骸,说明她的无情道修得并不成功。那么,温虚死了,她本该恨南巫才是。
可是,现在看起来,她大概并不恨南巫,甚至带着温虚的遗骸,在南疆徘徊了近十年。
“爱而不得会怎样呢?”温桓手中的棋子碰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卫让想了想:“黯然离开?”
温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卫让被看得毛骨悚然,忽然福至心灵:“难道是因爱生恨?”
说到这里,他先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你的母亲,她,她...”
温桓皱了皱眉,他对杜烟的记忆着实有些淡薄,不过,那日他从石室出来,发了高烧,半梦半醒之际,曾听顾氏说,夫人有些癔症了,某一晚,曾握着匕首去见温虚,那把匕首险些就刺进了温虚的心口。
杜烟的爱恨一向十分极端,那时候,她是真的恨极了温虚。
就像,她最爱温虚的时候,不顾整个杜家的反对,只身走了很远,前来嫁他。
卫让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更严重一些。
温桓倒是平静极了,第二日如约叫沈姝看云霞。
沈姝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有了这么个约定。
温桓按了按她的眼尾,不留情面地说:“醒醒。”
温桓可真执着啊。
小少女困得不行,抱住温桓的脖颈,耍赖一般:“温桓,天都没亮。”
她腕骨上的绸缎软绵绵地垂在温桓的颈窝。
温桓的眼睫颤了颤。
第64章 纵容 不是不喜欢,而是贪念入骨,泥……
然而, 他们最终没能看成云霞。
今日是个阴天,天边压着团团阴云,看上去像是要下雪。
这样的冬日在南疆并不常见。
温桓垂着眸, 将小少女抱到院中的秋千架上。
这原本是乌图做给宋昭的, 可是宋昭一次都没有坐过, 这里也就荒废下来,上面爬满枯朽的藤蔓。
现在,上面的藤蔓已经被十分耐心地清理过, 一旁刻了朵开得正好的太阳花, 看上去一派生机。
“上京有消息了吗?”沈姝仍旧有点困,歪头靠在秋千架上,鬓间的流苏簪晃来晃去。
她的身上裹了很厚的披风,这里不比京城,冬日并没有那么冷,大概是太暖和了, 她的颊边生出两团的红晕。
温桓说:“宋昭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个消息,沈姝很轻地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些欢喜神色。
其实这件事对于温桓而言没什么好欢喜的, 宋昭没有大碍, 就意味着杜烟得到了鲁班书。
这是杜烟这十余年里最大的心愿,她的爱恨极端,得到鲁班书后, 最后的不甘和羁绊也没有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但是, 温桓抿了抿唇,漆黑的眸中也跟着浮出些笑意,尽管目光依旧冷淡得没什么温度, 不过他很好地掩饰过去。
他十分努力地学习人间的规则,试图让自己变得像常人一样。
温桓的右手指骨上还绕着红绸,昨日离开时,他不得不暂时地将它解开,今日一早,他又重新把它系牢。
这截红绸将两人羁绊在一起,看上去是将沈姝困在了他的身边,事实上,被困住的更像是温桓。
早上拾起红绸时,他眼底的神色执拗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