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姝十分自然地纵容了他的贪念,帮他在指骨上系了个很小的蝴蝶结。
她还困倦着,蝴蝶结系得歪歪扭扭的,暖融融的指尖划过温桓的腕骨,带起一片很轻的痒。
温桓看着绕在指骨上的红绸,眉目幽深。
沈姝忽然握住他的腕骨,温桓一怔,任她拉着自己坐下。
小少女十分慷慨地分了一半披风给他。
“你的手好冷啊。”她眉眼弯弯地望着温桓。
温桓贪恋这样的亲昵,他垂下眼睫,抿着唇克制着心底的贪念。
可是,贪念一朝生出,并没有那么好克制。
他的眼睫颤了颤,收回视线,看着抱住自己手腕的一截纤细手臂。
他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现在倒是有些像如临大敌。
见他没有反应,神色还严肃,沈姝的脚尖在地上轻点,秋千吱吱呀呀地荡起来。
没有发带,她的乌发只好散在肩头,有一缕贴在温桓苍白的肩窝。
“你不喜欢吗?”小少女看上去有些沮丧。
不是不喜欢,而是贪念入骨,泥足深陷。
这几天中,温桓想起了越来越多的记忆,梦境中的情景愈发清晰。
可是,他始终没有想起那一日,小少女踮脚抱住他的脖颈,拿羞涩又欢喜的语调说喜欢。
或者说,也许温桓的潜意识中并不相信,会有人跋山涉水而来,没有任何理由地偏爱于他。
温桓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要收敛情绪,欢喜过甚其实是很危险的情绪。
但此时,看着沈姝沮丧的模样,他牵动指骨上的红绸,神色无奈又脆弱。
“喜欢。”温桓很轻地说。
得到他的回答,沈姝欢欢喜喜地将秋千荡得更高一些。
温桓牵起沈姝的袖摆,她手腕上的赤玉佛珠和乌木手环晃来晃去。
见温桓漆黑的瞳仁落在赤玉佛珠上,沈姝笑吟吟地给他讲:“这个是我从三四岁时就一直戴着的,小孩子的腕骨细,得缠两三圈才能勉强不掉。”
“有一次,我把它弄丢了,结果...”
“哭了鼻子?”温桓饶有兴致地开口。
“没有,我一个人找了好久,急得不行。”沈姝轻飘飘瞪了温桓一眼。
温桓遗憾地说:“这样啊。”
她看上去很喜欢这串赤玉佛珠。
沈姝想了想:“小时候母亲说,带着这串佛珠,能得到神明的祝福。”
“其实这虚无缥缈极了,但是自那时起,我总是相信它能带来好运。”
温桓捏了捏那串佛珠:“会的。”
就算没有神明,还有恶鬼。
*
今日,他们无论如何也得往南巫去了。
临行时,温桓把那几只兔子也带上了。
其实这怪异极了,但是温桓一向懒得理会乱七八糟的规矩,随从的人见怪不怪,倒也没多诧异。
天边仍旧阴沉沉的,看起来是酝酿了一场疾风骤雪,却迟迟未下。
马车上,阿凝兴致勃勃地说:“姝姝,听说南疆有座桃花寺,里面供奉的是桃花娘娘,这里的很多有情人都会去那里,在桃花娘娘面前许愿白头偕老。”
沈姝眨眨眼:“是吗?”
不过,阿凝的神色很快黯然下来,显然是对桃花朝上发生的事有些心有余悸。
“今晚我会留下,不入南巫。”
阿凝曾经是南巫的小郡主,她的母亲本来是要做南巫王君的,但是王室之争向来残酷,现在她连家都没了。
“其实,这个世间一向有些艰难,”她的下颌搁在膝头,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偶然得到的温暖,就显得尤为珍贵。”
好在阿凝一贯极为乐观,吃了一块桂花糕,就重新开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