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 这些情绪目前只出现在与沈姝有关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见他沉默, 沈姝说:“我该走了,今日天色晚了,若是没有要紧事, 公子也先回去吧。”
温桓抬眸看着她。
他的目光直白得有点咄咄逼人,看上去着实不太友善。
沈姝轻咳了一声,刚准备走,想起了供桌上的那碟酥饼。
吃都吃过了,把剩下的留给佛祖就太不敬了,还是带回去作晚膳为妙。
恶鬼公子倚在供桌前,没有让开的打算,她只好换了个位置。
这样一来,放酥饼的碟子就离得远了些。
沈姝伸臂去够,指尖和碟子差了约莫六寸的距离。
她瞥了眼闲闲倚在供桌一角的恶鬼公子,他抬头瞧着邈远天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处的动静。
于是沈姝放心下来,往下俯了俯身,这样总归有点仪态不端,她很快地伸臂去拿。
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温桓漫不经心地端起供桌上的碟子,递到沈姝面前:“有点短。”
沈姝:“...”
她直起身来,耳尖有点红,道了谢,去接温桓手中的碟子。
温桓轻飘飘将碟子转了个方向,沈姝的手正碰到他的指节。
沈姝缩回了手。
“躲什么?”温桓皱了皱眉,语调中带了几分不虞。
自从回京后,沈姝对他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温桓,可无论是不是温桓,她都一般无二地躲着呢。
沈姝指了指那碟子:“公子要是喜欢吃,就留下吧。”
“你见过喜欢吃酥饼的恶鬼?”
温桓面上的神色隐藏在狰狞的恶鬼面具下,倒是看不出什么。
“恶鬼为什么不能喜欢吃酥饼?”沈姝抬头瞧着面前的恶鬼公子。
温桓的指腹压在微冷的瓷碟上,黑眸沉静地瞧着面前的姑娘。
“无论是人是鬼,只要有意识,便该有七情六欲,这不是什么错事啊。”她认真地说,“更何况,你本就不是什么恶鬼,这世间很好,只要想,谁都能回来的。”
她的长睫轻颤着,落下片月牙似的阴影。
温桓想要抬手,按在她的眼尾,感受一下这颤动。
不过,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若是想对神明不敬,得缜密筹谋,徐徐图之。否则,只怕要把他的小神明吓跑了。
于是,温桓的手依旧搁在瓷碟上,只是不动声色地靠得近了些。
沈姝也抬眼看他,面前这位公子的目光有点可怕,望向她时,像瞧着只势在必得的兔子。
她抿了抿唇,想,下次得避开这位恶鬼公子了。
那碟酥饼最后还是被交到了沈姝手中,温桓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角。
她说,人有七情六欲,本不是错事,所以,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欲念。
这很好。
*
快要到年关,有亲旧的大都被卫让放走探亲了,阁中只剩了寥寥十数人。
当然,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中的韬光养晦,除了卫让和温桓,便再没有旁人知晓了。
外头北风凛冽得像刀子,不是什么适合出门的好时节,连喜欢热闹的阿凝也不想去市集了。
腊月二十七,天边压了团团簇簇的阴云,沈姝和阿凝在屋中剪窗花。
阿凝手巧,很擅长做这些,沈姝却总是不得要领。
她认认真真地学了小半日,总算学会了剪喜、吉等简单的字。
于是,沈姝在给每一个人的年节礼中都放进了张大红的窗花。
给阿凝的是喜字,给楚行之的是个中字,至于卫让,她剪了个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