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世子爷心脏狂跳不止。
他应该说明白了,对待旁人,不能像刚才那样说话,而她既然视他与旁人不同,对他说话自然不用顾虑这些。
想到这里,世子爷的忧虑打消了。
回到席位,于如冰坐回老王妃身旁,老王妃又嘘寒问暖了几句,于如冰找了个理由应对了过去,老王妃便不再多问了。
而世子爷呢,把于如冰带回来了后,就挨着老王妃坐下了,压根没有回原桌的打算。
老王妃这一桌上,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除了于如冰外,都是世子爷的长辈,所以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一桌的妇人,见到世子爷,都不免称赞世子出众的相貌,世子爷神色淡然,而老王妃确十分受用。
谈到相貌,不免又要谈年纪,而年纪一出口,年纪一旦合适,不免又要问,是否婚配,如果没有,就再问是否有婚配打算?
不论古代现在,好像催婚是永恒的话题。
老王妃淡淡笑了笑,回说:“还未遇到中意的人选。”
听老王妃这么讲,在座有位妇人,对此话题兴趣盎然,立马抢先说道:“我有一侄女,年方十八,长得如花似玉,正好也没有合适人家,要是老王妃中意,何不就……”
听到这话,世子爷脸色沉了下去,可那妇人毫不理会,仍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
老王妃瞧在眼里,笑了笑,婉言推诿道:“不急,世子年纪不大,等过两年再说。”
那妇人是真不会看脸色,老王妃都说不急了,她却一脸急上火的表情,“老王妃此言差矣!世子爷这个年纪,一晃眼几年就过去了,错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啊……”
于如冰在原世界了,也受过催婚的烦恼,一听这话就头疼。
不过,现在还好,被催的人不是自己,一脸高冷的世子爷被催婚,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世子爷今天刚来,脸就一直阴着,刚才自己奉承了几句后,世子爷脸色才见好转。
此时,世子爷脸色比刚来时更难看了。
于如冰看一眼还在滔滔不绝催婚的妇人,又看一眼脸色一直往下掉的世子。
在家无聊了好一阵子,这下那股烦闷劲儿全都没有了。
老王妃也是头疼,既不能说得太直白伤了那妇人,又不想听那妇人喋喋不休的唠叨下去。
幸好,同桌的有看得明白的,立马出口解围道:“你莫要再说了,世子爷这般身世和长相,岂是一般女子能配得上的,要我说句公道话呢,我见过的姑娘不少,却难挑出一个配得上世子的,除非相貌像于小姐这样便可以……”
于如冰看热闹看得开心,突然之间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这……
众人一听后,立马纷纷表示赞同。
而老王妃看了两人一眼,像是心里也做比较,随即畅怀大笑起来。
而世子爷,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那妇人开口以后,他就后悔坐过来了,那些不顺耳的话让他烦躁不已,余光一瞥,见到于如冰正听得兴致盎然。
世子爷都快气昏头了!
此时,报应说来就来了,瞧着于如冰难为情起来,世子爷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听到那妇人说,只有于如冰跟自己般配时,世子爷心脏漏了一拍,感到一阵难以言状的慌乱。
明明自己从来没这种想法,他只是觉得于如冰不像其他女子般令他厌烦。
但没想到那妇人开口后,他竟像是心底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了一般,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和无措。
听着大家还没绕过这个话题,世子爷搭在腿上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直至宴席结束,于如冰的耳朵才算清净了。
于如冰搀着老王妃出门,于博海来找于如冰,又跟老王妃寒暄几句后,老王妃这才上了轿。
世子爷也站在一边,见到于博海,微微躬身行礼道:“于大人!”
于博海受宠若惊,这向来眼高于顶的世子爷,碰见自己的时候,什么时候这样有礼过。
况且,人家是皇亲国戚,自己更不敢承受了,于博海连忙回礼道:“世子爷折煞在下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不知什么时候,于妙吟跟狄文斌走了过来。
于博海见到于妙吟的一瞬,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就好像没看见于妙吟一样,转身背对着她。
于妙吟老远见到于博海的时候,忧心忡忡不已,她既想见面,又怕见面。
狄文斌看出来了,出言宽慰她说:“过去吧!于大人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就算他有些做法对你不公,可毕竟闹得太僵总是不好的。”
于妙吟想了想,走了过去。
于妙吟思虑再三,她跟于父闹僵,是怕于父反对这门婚事,如今于父都答应订婚了,而且还有意让她早点嫁入狄家。
虽然也是赌气,但毕竟自己心愿达成,实在不该跟父亲这样僵持着,否则自己将来嫁进了狄家,只怕对自己名声也不好。
想了想,于妙吟决定碰这个壁,开口关切询问了句:“父亲近来身体可好?”
于妙吟看不到,于如冰可看得清清楚楚,她这话问出口的时候,于博海冰封的眼神松解了一瞬,但随即又冰封起来,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冷淡答道:“不劳费心!”
碰了壁之后,于妙吟脸上,半真半演的,浮现难堪又伤心的情绪,强咽下哽咽继续道:“近日天气转凉,父亲书房读书的时候,莫要读得太晚睡过去,时常备一件厚衣服放在身边。”
听到于妙吟这么说,于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眼角早就微微泛红,但还是强撑着不答话。
这于妙吟,真是越看越讨厌,为了在狄文斌面前博点好感,把自己亲爹弄得心里难受成这样?
她心里要真有这个爹,上辈子就不会眼看着亲爹被杀头了。
于如冰就看不惯她茶里茶气的样子,点破她说道;“妹妹真要有这个心,就该多为爹爹考虑,知道爹爹最痛心的是什么,最焦虑的是又什么,作为儿女就该替父分忧,做到力所能及才对。”
“要真心牵挂,这可比添件衣服这种小事重要多了。”
于如冰不留情面的话,让于妙吟脸色都绿了,毕竟于如冰敲打过她,还是冲她最痛处敲打的,于妙吟现在都可谓是心有余悸。
于如冰这句话,不但堵住了于妙吟的嘴,也让于博海重新清醒过来,明白了于妙吟说这番话的用意。
于博海冷嘲地笑了一声,依旧是没有回头,告诉于妙吟说:“老夫这贱体不足挂齿,但是你走好你的前程才更重要。”
这话,无异于撕破了她的脸皮,尤其还是亲生父亲开的口,这让她以后在婆家怎么抬头?
都怪于如冰!
于如冰处处跟她过不去,处处给她心里添堵,可惜她还奈何不了她。
于妙吟甚至觉得,于如冰变了,以前那个冷傲的姐姐惜字如金,不屑于解释,不屑于拆穿,更不屑于掺和跟自己无关的事。
可如今,她跟中邪了一样,简直是又棘手又难缠,你心里恨不得将她生啖活吞,可现实里连她一根头发丝也不敢碰。
于妙吟强压下怒气,那是那副可怜凄楚的样子,“姐姐,我没……”
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全,又怕戳中她哪根神经了,对着自己又就是一通怼。
狄文斌站在旁边,很看不惯于如冰的咄咄逼人,他印象中于如冰不是这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疾言厉色了。
狄文斌语气也不太好,“于姑娘,你妹妹没这个意思,你不了解你妹妹,误会她了。”
于如冰心里冷笑,这前脚刚道完歉,后脚又要教她如何当姐姐吗?
于如冰回怼的话还没出口,一旁的世子爷接着回道:“这话倒是新鲜,做姐姐的不懂妹妹,你又如何懂得她的心思,又有何底气来指责他人?”
第37章 嫡姐16
第十六章
世子爷出口教训狄文斌,这是在场的人都出乎意料的,连于如冰都感到意外。
狄文斌更是既恼怒又错愕。
按理来讲,几人当中,世子爷身份最尊贵,这话说出来倒也不为过。
只是,他跟世子爷并非陌生,他们还以朋友相待,以前世子爷发脾气时,对他都留有三分情面,从未如此言语斥责过。
今天,世子爷说话不留情面,而且话里话外,还能听出几分怨气。
狄文斌想不通,他哪里得罪到世子爷了?
世子爷本来就忍着呢,今天听到于如冰说那些话,他心里就对狄文斌厌烦至极。
这下倒好,他没去找狄文斌的麻烦,狄文斌反倒来寻于如冰的麻烦了?
再说,于如冰哪里说错了,她那个妹妹,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惯会搬弄口舌是非之人。
他过去瞧着,狄文斌挺聪明一人,如今却像是眼瞎心聋一般,这让世子爷觉得以前看走眼了。
狄文斌素来知道世子爷此人喜怒无常,其父齐王乃当朝栋梁,而世子比齐王更有野心,表面上看着像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背地里门下客卿却遍布朝野。
狄文斌自然不敢跟他叫板,连忙低头认错道:“世子教训的是,狄某失言了。”
世子爷没有回话,眼睛从他身上挪开,冷冷扫了于妙吟一眼。
那一眼扫过,于妙吟浑身上下,不亚于倒了盆冷水。
王府那日,她就怕世子爷,他身上那股子威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后来跟狄文斌一打听,果然这世子不是等闲之辈。
而于如冰面对这种人,不但不知道回避,反而越走越近乎,如今世子爷倒向着于如冰说话。
尤其刚才世子爷那一眼,已经足够她做好几宿噩梦了。
于博海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又看周围围观的渐渐变多,不想让自己的家事被当做看料,所以连忙出面说和,让大家各自回去。
世子爷自然卖于博海面子,跟于博海告别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嘱咐了于如冰一句,老王妃让她以后多去看看自己。
于如冰总觉得,这话是世子爷临时想的。
世子爷走后,于妙吟跟狄文斌也离开了,临走前告别,于博海只是冷淡的轻“嗯”了一声。
看着于如冰和狄文斌离开的背影,于父眼中才渐渐蔓延出了哀伤,长久的叹了口气后缓缓开口:“我们也走吧!”
刚才强撑着的于博海,此时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于如冰看出了他的难过,却没有上前出言安慰。
有些情绪,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旁人尽管劝得再多,有时也是于事无补的。
于博海上了轿子,轿夫抬起轿子往前走去,而于如冰刚走到轿门前,一顶奢华大气的轿子,突然凑近于如冰停下来,随即一道森森的男声传来:“于小姐真是好兴致啊!本侯以为于小姐不敢露面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于小姐。”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还有不善的语调,于如冰尽管看不到那人的脸,但不由的头皮却一紧。
于如冰突然慌张无措起来,这是她穿过来后,从未如此紧张过。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有什么人,是原主听到他的声音,内心就会如此害怕的?
于如冰想到这里,脑子里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份。
下一刻,那顶轿子的轿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白皙又阴翳的面孔,那目光平静而又阴毒,落在于如冰身上,就仿佛被毒蛇咬中一般,能切实体会到那种钻心的痛。
于如冰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已经了知原主为何如此畏惧此人了。
那人忽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天生就带着阴狠,看得人浑身都不自在,“于小姐,你可知你坏了本侯的好事?”
于如冰当然知道,看到他那张脸的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
轿子里的人,正是武安侯丁博通,曾经将狄家全家陷害入狱的人,后来被原主捏住把柄,不得不把证明狄将军清白的证据交出来。
丁博通怀恨在心,转头又来对付于家,用同样的卑劣手段,害死了原主一家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丁博通心胸狭窄,阴险狠毒,手段卑劣。
因为圣上让他负责边关守军的军备,丁博通趁机中饱私囊,克扣严重,被狄将军参了一本,不但丢了半年俸禄,连祖上的一个世勋也丢了,要不是他姐姐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恐怕连这个侯位都保不住了。
丁博通对付狄将军,是因为怀恨在心;而对付于家上下,则是于如冰手里掌握着决定他生死的秘密。
这丁博通实在是利益熏心,狗胆包天,抵不住利益诱惑,居然把情报卖给敌国,害得边军损失惨重。
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丁博通对付狄家时,原主收集他的证据,由于事后做得不干净,所以留下把柄,于如冰就趁机抓住把柄,仅仅三言两语的点拨,就把丁博通吓得连忙收了手。
但其实,原主根本没找到丁博通通敌叛国的证据,她只是东拼西凑一些耳闻从而推测出来的。
狄家全家安然无恙后,丁博通找原主要过自己的罪证,但原主手里根本没有,所以只能推诿了。
就是这一次一次的推诿,给于家灭门埋下了祸根。
于家被抄家的时候,丁博通早就买通了操办官员,于如冰别说没证据了,就是有证据也是枉然。
如今,再次碰到丁博通,他肯定不是因为闲情逸致跟自己闲聊,而是又来要回那份证据了吧?
果不其然,于如冰想到这里,丁博通开口就说:“答应于姑娘的承诺,本侯已经做到了,但于姑娘答应本侯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本侯特意找姑娘问个明白?”
果然不出所料!于如冰心想,换做原主,听到这话,会作何反应呢?
原主心里会怕,尽管相比其他同龄女子,于如冰聪明大胆,但面对丁博通这种毒蛇,她不免就会露怯。
无论宫斗,还是战场上,这都是大忌!
露怯就意味着心里没底,就是在间接暴露自己的破绽,让对手窥探到自己真实底细,从而找到有机可乘的机会。
原主不懂这点,于如冰可是门清得很。
于如冰才不会这么幼稚,尽管原主是诈丁博通的,但丁博通却不知道这点,以为手里有他致命的东西。
于如冰脑子活过来后,渐渐气定神闲下来,想清了紧张害怕的不该是自己,而应该是丁博通才对。
再瞧瞧丁博通,一幅咄咄逼人的架势,好像他还没弄明白,现在谁才是爹爹,谁才是孩儿,是谁在求谁办事?
于如冰有了底气,反问了他一句:“你是在求我吗?”
丁博通听到这话,双目瞪如铜铃,声音也透着阴寒:“于如冰,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于如冰听了这满嘴威胁的话,眼睛瞪得比他还大,这家伙还敢炸毛,立马就警告道:“我也警告你!我耐心比你还有限!说话请注意你的措辞!我要是再听到一个不顺耳的字,明天你的把柄就会出现在圣上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