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看见齐豫白走了进来,也看到门在他身后关上。
心脏跳得飞快,眼看着齐豫白一步步朝他走来,明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兰因还是忍不住在他那双沉寂黑眸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后倒退,直到脊背贴在窗口,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这间厢房窗口临近汴河,外面不供人行走的小道上栽满了柳树,盛夏柳树比春日还要葱郁茂密,此时柳枝随风轻拂她的耳梢,兰因痒得想躲,偏偏齐豫白已走到她身前,明明还有几步距离,她却愣是不敢再动,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喉咙也收紧了,身后轩窗大开,她上半身悬空着,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齐豫白,声音一抖一抖颤声问道:“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
齐豫白开口,他的嗓音沉沉的,带着没有掩藏的不高兴,在兰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手一揽,手臂箍在她的腰间,单手便把她托到了窗台上,在兰因惊慌失措的目光下,他就这样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撑在窗上,黑眸微垂,俯身问她,“顾兰因,是不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所以才让你这般顾虑,嗯?”
“齐豫白!”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兰因的心霎时提到了喉咙口,她忍不住惊叫出声,窗子很高,她怕摔下去,双手不由自主往前伸想握住抱她人的胳膊,可手心之下温热有力的触感却让她变了脸,手才碰到就立刻收了回来。
脸一会白一会红,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个人,兰因却怎么都不肯再朝人伸手,只能改为抓住身下的窗栏。
被人这样抱着,距离又那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兰因心里一半慌乱一半羞赧,她以为原先在楼上,他已经够孟浪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外头还那么多人,他就敢这样闯进她的厢房……害怕随时会有人过来,害怕被人发现,她心里紧张不已。
“你松开。”
她压着嗓音说,垂着眼帘,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齐豫白却不听,单手仍放在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上,也没再做其他的,只是看着她说,“知道徐柔对我有意思还敢把人往我跟前送,顾兰因,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
他的嗓音很淡,并不见一丝怒火,可兰因还是清晰地感觉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一个认知让兰因的心更加慌乱了,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害怕齐豫白生气。他的生气比起如今的处境还让她紧张,心里乱糟糟的,一时竟连他的孟浪都顾不得了,她抬眸看向齐豫白,瞧见他先前那双温柔缱绻如三春日的黑眸此时冷冰冰的,她心下一紧,竟不由自主伸手去攥他的袖子。
“我……”
她张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能说什么?事情的确如他所言,她在明知道徐柔喜欢他的情况下还是把人送了上去。
回答不出。
她看着齐豫白沉默半晌,还是沮丧地垂了头。
“……对不起。”
最终她只能哑着嗓音吐出一句。
兰因想,齐豫白现在应该就知道她藏在那份温柔理智下的胆小懦弱了,他现在知道了,应该就不会再喜欢她了,这样也好,趁早看清楚她是什么样子,趁早离开她,省得之后两败俱伤。可兰因一想到这个结果,心里却难过极了,怎么可能不难过?曾被这样好的齐豫白喜欢过,只要一想到这样好的齐豫白以后会属于别人,他也会对别人展露笑颜,兰因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甚至滋生出一抹可怕的卑劣,想死命缠着这个人,不准他去喜欢别人。
“哭什么?”
身前响起一道无奈的男声,“我凶你了?”
在兰因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被人小心翼翼抬了起来,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看到他指腹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兰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哭了。
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软弱过,没想到却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掉起眼泪,兰因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那你哭什么?”
齐豫白却非要刨根究底,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重新撑在窗台上,就这样半低着头淡淡问她,“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兰因抿唇,她以为自己是不喜欢的,习惯了循规蹈矩的人生,怎么会喜欢被人这样孟浪的对待?可心中却有一抹声音在与她说“顾兰因,你是喜欢的,你没听到你的心跳得有多快吗?”
这一抹声音让她无法对齐豫白口是心非,却也不敢和他承认她是喜欢的,这样的承认与表白有什么差别?可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与他在一起了吗?
她只能继续低着头当鸵鸟。
按在窗台上的手再次轻轻扣紧,也是这个时候,兰因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抓着他的袖子,想到先前抓袖子的原因,她的脸蓦地又变得通红,刚要收回却被人抓住了手。
“抓了我的袖子还想跑?顾兰因,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的强势让兰因挣无可挣。
手被人抓着,不是先前在楼上时那种抓手腕,而是几根手指都在他滚烫的掌心之中,说来也奇怪,他看起来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身体的温度居然这样高,仿佛能把寒冰融化,更不用说她了。
心跳很快,震耳发聩,兰因挣不开,又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争辩,只能轻轻说,“你说过不逼我的。”
原以为她这样说,他会像先前在楼上时那样体贴她,没想到面前的男人轻哼一声,“我还和你说过让你习惯,你怎么不听呢?”他不仅没松开,还一点点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中,然后又一指一指镶嵌到彼此的空隙里,呈现出十指相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