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风也忙看向她,他虽然不喜欢这个长兴侯夫人,但对长兴侯,那个曾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男人,他是十分尊敬的。
他也跟着问了一声。
王氏却没说话,她根本说不出话,只要一想到那个梦或许就是真的,她就心痛如绞,手按在心口,能感受到身子在战粟,她过了许久才张口,“……走。”
*
兰因回到家的时候,子时已经过半。
和齐豫白分开回府,却发现外祖母还没睡,知道她是在等消息,兰因也没瞒她,接过停云递来的帕子擦洗一番后,她便与人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遭,其中自然也包含了顾情和萧业的那一幕。
本以为外祖母会再度惊怒,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让人去拿人参养气丸了。
没想到外祖母竟然异常平静。
她只是握着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才开口问她,“因因,如果萧业和顾情真的在一起,你会如何?”
兰因一怔,等反应过来外祖母的意思,她笑着回握住老人的手,“我和萧业的那一段婚姻对我而言早已是前尘往事,他和谁成亲都与我无关。”
她言语从容,的确不见一丝怨念。
王老夫人松了口气。
她仍旧没有松开兰因的手,就这么一面握着一面说,“你们离开的这几个时辰,我想了很久,她为了见萧业都敢欺骗你们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日后即便回了临安怕是也不会死心,按我的意思,这样的人不如送去家庙关着,好吃好喝供着,若日后想通再放出来也无妨,可你那个母亲怕是舍不得她去那样的地方,既如此,那就随她去吧。”
她是真的累了,也懒得再管顾情的事了。
“她既然那么想嫁,那就让她嫁吧。”老人扯唇,嘴角掀起一抹讥嘲,“她自以为有情饮水饱,以为能改变一切,为此连家人、名声都不顾,若是不满足她,只怕她还会恼怨我们,觉得我们阻碍了她伟大的爱情。”
“爱情……”
她嗤笑一声,到底未再说下去,只和兰因说,“你既然对萧业无意,那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会同你母亲说清楚,不管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兰因对此并没什么好说的。
从一开始,她就以为这两人会在一起,如今兜兜转转,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虽然令人惊讶,但也与她无关。
相比萧业顾情是何结局,她更关心外祖母的身体。
“您以后别再操这么多心了,刚刚不还说累吗,居然还等到这么晚。”她边说边喊来停云等人,让她们准备热水,打算服侍外祖母洗漱一番便扶人去歇息。
王老夫人也由着她。
……
翌日。
王老夫人便让盛妈妈把这一番话递到了王氏跟前,她自己没去,实在是懒得再去折腾顾情的事。
王氏听完后沉默许久才让盛妈妈离开。
顾情还没醒来。
她昨夜失血过多,又或许是在昏迷前被萧业那般对待让她无法面对,因此便一直沉睡不醒。
王氏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自从找回来后便疼惜万分的小女儿,她小脸发白,纤细的脖子上包着一圈纱布,从前娇艳欲滴的红唇此时没有一丝血色……若是从前看到这副画面,王氏估计自己都快心疼死了,可如今也不知怎得,她的内心竟然很平静。
这一份平静之余还有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昨晚睡着后,她又做了一个梦,那个梦中,情儿每次都会哭着跑来找她,她从不提兰因,甚至在雪芽控诉兰因的时候还会替兰因说话,可便是这般,她面对兰因时便更为恼怒和指责。
她觉得兰因作为姐姐却一点都不疼惜妹妹,反而情儿处处维护她。
她还看到她是怎么利用自己的可怜和柔弱让萧业对她心软。
从最开始的假成亲,只想要一个栖身之所,最后一点点软化萧业,让他对兰因生厌,而她趁势拉拢住萧业的心。
她或许不曾做过什么恶毒的事,但她只需哭一次,只需说一句“姐姐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好”,就足以让关心她的人恼怨兰因。
今早醒来,王氏坐在床上大汗淋漓,她不住喘着气。
她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情儿不是这样的人,可她仔细回想这些年,回想情儿刚被找回来的那几年,好像也是这样,她从来都不说什么,但只要她哭一回,她就会以为是兰因对她做了什么,亦或是维护兰因的那群人对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她对兰因便越发不喜。
“唔。”
顾情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睡得太久,她并不适应这会的光线,抬手覆在眼睛上又过了一会方才睁开眼,与床边的王氏四目相对,她喊人,“母亲。”
昨儿那一剑伤了她的喉咙,她此时声音沙哑。
不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