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夫子她们就时常告诫她,不能成日醉心学问,要多多与人打交道,这。这样官途才能一帆风顺。但是她就是学不来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心思太浅,嫉恶如仇,自然就在人蛇混杂的翰林院混不开。
工部这边,因为事情少,升官的机会不大,到了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养老的状态,因此大家都笑呵呵的,宋子玉反而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不用勾心斗角。
慕容倾嘴角弯了弯,十分赞同宋子玉的话。相比于郑芳琼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宋子玉真是有些不够看的。当初一面之缘,她就能看出来此人心思纯净,是个十足十的书呆子,难以在翰林院吃得开也很正常。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郑芳琼一样,天生就是一个政客!
“微臣没有想到原来您就是三殿下,真的是失敬失敬!”宋子玉还饶有其事地给慕容倾赔了礼,想到哪日的冒犯,宋子玉有些后怕。
她在官场上虽然有些“愚笨”,但又不是真傻,这种大不敬的事情,当时别人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追究。
虽然三皇女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但是现在道个歉总是没有错的!只不过,宋子玉心里升起一股好奇,那日和三皇女一起游街的男子究竟是谁?看两人举止亲密,关系非同寻常,但是也没有听说三皇女娶亲的事情啊?
宋子玉在心里暗暗记下,想着回了京城一定要托人暗自打听一下,顺便给那位公子赔礼道歉,原谅她当日的冒犯之处。
郑芳琼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并未说话。在她看来,三皇女一直扮猪吃虎,暗中结识了朝廷官员也是正常的。
等到尚书李孟昌几人到时,就看到慕容倾三人相谈甚欢场景。
李孟昌与方柳对视一眼,笑着对慕容倾行礼,“见过三皇女殿下!”
“尚书大人,仿侍郎。”慕容倾对工部一行人点头示意,郑芳琼与她们互相见礼。
“辛苦几位大人了。”郑芳琼给几人都添了茶水,表情十分真挚,“年年都要劳烦几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
“郑大人说笑了,这是吾等的职责所在,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工部尚书李孟昌以茶代酒,给众人敬了一杯,“说实话,下官真心想着永远不要劳烦我这把老骨头才是好呢!可是没办法啊,要是哪天望江大坝的事情真的解决了,那下官是做梦也要笑醒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十分赞同李孟昌的这番话。
不谈是不是真的忧国忧民,就是为了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她们也盼着望江大坝千万别出事啊!
望江大坝天长地久,她们跟在后面混日子混俸禄就行了,但就怕哪天望江大坝遭不住了,她们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更有甚者 ,能不能保住这条老命都还难说。
所以工部尚书李孟昌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心有戚戚,真心实意的表示赞同。
慕容倾微微一笑,“几位大人的心思本殿都懂,在座的谁不是这个想法呢,但是现在的情况嘛,实在是不容乐观,不然也不会直接请几位大人来此一叙了。”
“实不相瞒,今年开春,下官就已经视察了好几次望江大坝的情况,就连洪河、大坪河、海河的情况都跟着考察了,情况十分棘手,一点也不能疏忽。”郑芳琼紧接着慕容倾开口,眉头紧皱,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禀,“下官走访了当地很多有经验的老渔民,都告诉下官今年天气不好,极有可能有大暴雨的情况。为了确认,下官还曾向钦天监打听情况,得到的消息都是天象不稳,六月暴雨不绝。”
李孟昌手一抖,勉强一笑,“陛下怎么说?”
郑芳琼沉默。
众人不发一言,方柳适时道,“若是现在开始加固堤坝,在外层修建一层石砖,还能扛上一年吗?”
“抗不了!”反驳她的,不是郑芳琼也不是慕容倾,居然是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宋子玉。
“小宋,你也觉得抗不了?”李孟昌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宋子玉。宋子玉虽然在工部的时间只有一年,但是她沉稳聪慧,而且一点也不浮躁,对工部这些杂事也十分感兴趣,李孟昌其实心里十分看好这个年轻人,有意当成自己继方柳之后的第二位后继者。
宋子玉神情严肃,想得十分简单,对上几位大人不赞同的目光,也没有胆怯,忧心忡忡道“大人,我看过望江大坝的资料,先不说大坝本身存在时间过久,已经不堪重负的事实,就说每年咱们投入到维持大坝正常运转的人力物力还有金钱,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若是长久下去,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根本没办法两全其美!
每年望江大坝加固一次,其实就是在损伤它的使用寿命,上次咱们来时,您已经瞧见了,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少的裂缝。当时您禀告陛下,采用火砖烧固的方式,给望江大坝加固了一层。去年也是运气好,暴雨虽然来得急,但是并没有持续多长,咱们及时疏通河道,并未造成多大的灾难。
但是,这样的侥幸真的一次又一次的眷顾我们吗?若是今年的暴雨又急又猛,望江大坝一旦决堤,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堵不如疏,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放弃大坝,寻找其他的出路。”
宋子玉一口气说完,李孟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才把心里的凉意压了下去。
她苦笑一声,“这道理你懂,我当了十几年的工部尚书能不明白吗?但是还有什么法子呢!郑大人,你可知道私自动员百姓南迁,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孟昌双眼一瞪,目光如炬,脸上一片肃杀。
谁都知道紫绀郡的百姓迟早要迁走,但是何时迁,如何迁,其中牵扯的利益,足以让朝廷拖拖拉拉好几年。郑芳琼一声不吭地就让紫绀郡的百姓迁走,这一年的赋税谁来填补?
“下官有罪!”郑芳琼连忙跪地请罪,诚惶诚恐,“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知道李孟昌此时讲这件事点出来,就是要她自陈。反正百姓已经该搬走的都搬走了,连安置都已经被她处理完全了,朝廷只需要接手剩下来的事情就行,所以给她自辩的机会,也是让她有借口堵住其他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