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跑过来问我和你爹,你爹与我是一个想头,把亲退了。就是嫁给普通点的,也不能受这委屈。再者这委屈哪天又到头了?那姑娘有亲姑撑着腰,就算是个妾,然丫头能拿她怎么样?只能供着。”
吉安皱眉:“三哥心里有主意,就不该来问你们。问了不听,又何必多此一举?”
“何止他有主意?然丫头和她娘两眼都长头顶上,一心想着一步登天,哪愿意入寻常门户?”吉孟氏一肚子气:“你瞧着吧,等两人成完亲,还有的闹。就陪着上京这事,那唐氏若要执意留下然丫头侍奉,然丫头还就走不了。”
婆母压儿媳,一压一个准。
“这都是她自己择的路,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吉安帮着她娘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她在闺中时,不是看着您‘欺辱’她娘吗?等嫁了,亲身经历了,她就该明白事儿了。”
吉孟氏自嘲:“说是不跟着操心,但总管不住自个。”转眼看向女儿,“那唐家也不是个要脸面的,闺女出了那样的事,若放旁人家掩还来不及。他家倒好,就差跑上门来告诉。”
“这是指望着三哥去退亲。”吉安笑笑。
“我还真希望他们如了愿。”吉孟氏长吐一口气:“这回事,也叫我和你爹看出来了,詹家不是好相与的人家。詹唐氏为着娘家侄女,几天没吃,詹云和他爹在小妾房里过,去瞧都没瞧一眼。
据说他当年没考中举人的时候,花用的大半是詹唐氏的嫁妆。中了举之后,也没消停,考了三回会试没中,参加拣选。往上通路子,靠的也是唐家的钱财。后来成功进了府学,眼里没唐家了,纳妾,一个不够还两个。”
“他们都不是您。”吉安觉她家那口子说得很对,利字有几人能看透?
“不说了,越说越没劲。”吉孟氏搂住闺女:“一代管一代,我只管我闺女日子过得好就行了。这次回去,你们就该收拾东西上京了。”
吉安点头:“辛语跟着我理账了,这次没回来,是随外院大管事去巡田了。”
“那丫头心眼实,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吉孟氏有点庆幸当年一时心软,捎带上辛语,不然闺女远嫁,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心眼是实。”吉安笑道:“她现在可是我院里的大丫头,前儿回来还偷偷跟我说,大管事带她去牙行了。牙行里的人牙子手上都有好几十上百人。见识多了,就是不一样。”
辛语怀疑上蓝花了。
蓝花十五岁,长得一般,看布膳那工夫,就不是普通丫鬟能做到的。楚陌在屋里,蓝花从不往前凑。而且只要她与楚陌一道用膳,蓝花就不会给她布菜。
她早就生疑,也早把事与楚陌说了。楚陌回了她,当初太爷一共选中九个丫鬟带来三知院。他只挑了蓝花,旁的都是太爷选的。
他挑的确实是最规矩,也是里子最深的一位。
吉孟氏看着闺女,成亲有两月了,这次回来,样貌没什变,但气韵成熟了。眉眼间多了一丝温婉,可见女婿没少闹她。
被娘瞧得面上生热,吉安歪到她肩上:“娘,您跟爹新婚时有吵过架吗?”
心中一动,吉孟氏没多问,笑着直白答道:“怎么可能没有?刚成亲那会我们还与你爷奶大伯他们住一块,没出一月,我与你爹拌了三次嘴。在你大伯娘那受的气,全撒在他身上了。”
吉安笑道:“我跟楚陌也吵过了,不过吵完当场就好了。”也是他及时打住了,不然她肯定要生大气。
吉孟氏凝眉:“丫儿,娘不是偏着女婿,只是觉两口子过日子,闹了别扭,咱不能把错全栽在对方头上,自己也得想想是不是哪里有不对?他爱惜你归爱惜你,咱们得明理。”
“您说得对。”吉安抱住她娘。
“当然了,咱若没错,也别委屈自个。”吉孟氏拍着闺女的背:“娘希望你们都好。”
“会的。”
“你要给然丫头添妆吗?”吉孟氏记着老三那九十九两银呢:“我和你爹打算给一百零一两,原本是想贴她三十亩地的,但现在不贴了。”
吉安轻眨了下眼:“我成亲时,詹家老太太添了一套金头面,我也给她添一套差不多的。另附一只金镶玉项圈,算是全了我与她的姑侄情分。日后与詹府就走礼,不打算有什大往来。”
“随你。”吉孟氏没意见,姑娘都是楚家人了。她手没那么长,伸不到楚家去。
后院檐下,欣欣大仰着脑袋,手举高高:“小姑父,你吃糖。”
才看完两只狗的楚陌,盯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捏着的松子糖,迟迟下不去嘴:“你自己吃。”
“不吃吗?欣洗过手。”
见他摇头,欣欣不跟他客气:“那我吃了。”看着人,将糖塞嘴里,“谢谢你小姑父。”
“你刚已经谢过了。”楚陌忍不住又去摸她的小花辫,这丫头长着长着,眉眼间竟有了一丝安安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眉。虽然浅淡了点,但眉形与安安一模一样。
欣欣将嘴里的糖顶到一边,认真道:“刚是谢谢您和小姑给欣带糖,现在是谢救命大恩。”
闻言,楚陌不禁挑眉:“救命大恩。”
“嗯,爹娘告诉欣,欣下雪天掉大河里去了,是您和小姑跳下河把穿着大棉袄的欣救上来的。”小丫头抱拳,深鞠躬顶到楚陌的膝盖骨:“谢谢小姑父,欣会孝敬姑。”
嗯,谢小姑父,孝敬你姑。这胳膊肘可真是一点不往外拐。楚陌蹲下身:“不是大雪天,是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