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他,吉安还有一点想不通:“既然已知三十年前闳卫府那场瘟疫是人祸,也晓对方如此丧心病狂是为了什么,那皇上怎不将事昭告天下,分裂黎永宁、黎应岷的势力?”
“这事没你想的那般简单。首先目前没有实在的证据证明三十年前的瘟疫确是人为。黄隐语在暗卫手里,遭了多少刑罚,她一句没吐。梁启绢逃了,进奎文进诏狱那天就受了刑,同样一字未漏。”
在御人方面,黎永宁是有点道行。楚陌笑笑:“另,这事关乎康宁、昌平两代皇帝的圣名,皇上就是想下罪己诏,昭告三十年前的事,也得慎重。”
懂了,不能承认康宁、昌平两帝无能,好糊弄。瘟疫那么大的灾…吉安给楚陌揉发的力道又重了稍稍。不过也不怪,谁能想到世上还有黎永宁这般没人性的人。
“最后一点,黎永宁的那些死士,应都是从小培养。多小?他们是否是出自闳卫府,还记得幼时多少事?这些皇帝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他们都忠心于黎永宁。”
吉安一把推开楚陌:“你自己洗吧,我去看看小虎子。”越听越恼火,被害得家破人亡了,还认贼作母,为她生为她死。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怜更残酷的吗?
楚陌看媳妇重踩地大甩膀子出了浴房,一脸无辜,嘟囔道:“那些都是黎永宁干下的。”不是他。他还没说最糟心的一点,就现在,连老和尚都画不出黎永宁的像。
未事发时,皇上曾派人潜入进府,看了进奎文之母,也画了像。可之后发现,画像上的老妇人,根本不是黎永宁。
这夜京里不少人家灯不熄。张家两副薄棺,将骆张氏和骆温婷收殓,埋葬在京郊三封岗。吕从庸不在京里,吕家家门紧闭。骆氏那些没下大狱的旁支,个个是避之不及。
嫡孙在刑部大牢,张仲强撑着想法子。天才麻麻亮,张恒平一身露水冲进书房:“父亲,宏医馆的馆主死了。死状和骆张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一般,全是一着毙命。”
“晚了一步。”张仲拳捣书案,恨极。没法子了,他得立功填补培立那小畜生犯下的过,一咬牙提笔:“我手书一封,你亲下江寕找臻明书院江叔臻,请他助你寻梁启绢那两儿子。”
“江叔臻?”张恒平犹豫:“他会帮忙吗?”
张仲笔下一顿,只瞬息又继续:“江叔臻耿直严明,寻费远光费远阳,擒黎永宁,也算是国之大事。他会将私人恩怨放一边的。”
“但愿吧。”
张恒平拿信才走,张恒安又匆匆来:“父亲,雍王妃及其妹死了。”
书房里静默片刻,张仲闭目叹息:“谁也不敢沾前朝余孽。”雍王倒是利索,将谢家两女一次送走。名头都是现成的,姐妹争宠,相残相杀。
也许从谢紫灵进雍王府那一刻起,这一切就算计好了。
楚陌醒来,身旁已无人,翻身看妆奁,有些稀罕。他媳妇竟坐在镜前描眉画红,静静看着,不打扰,心里还很期待。
吉安画了眼线,又将眉尾描长,拿了胭脂花片,放到唇口重重一抿。再松开,粉淡的唇,已红得跟涂了血似的。照着镜子,稍加修饰,烈焰红唇完美。在眉心点了朱砂痣,再把头发理一理,起身转向楚陌,抬手翘兰花指半遮脸,妩媚一笑。
“你看我像不像乱世妖姬?”
第110章 打算
她本是桃花目, 现略微加重了眼睫下的那条线,顺着上扬的眼尾轻描,又用桃粉稍稍晕染眼周, 凸显眼神。一笑迷离,似醉非醉, 媚态勾魂。再有红唇…楚陌直勾勾地盯着,一早醒来原就身热体燥, 这会更是干柴逢烈火。
吉安很满意楚侯爷的反应,兰花指拨开,掐起嗓子准备唱两句小曲, 可架势摆好了, 小曲…唱什么, 眨了眨眼睛:“这里先用我自编的小夜摇篮歌, 正经的待以后再学。月儿弯弯, 小河潺潺流…”
床上楚陌乐不可支,凤目水莹莹,舍不得错过丝毫。
他的安安虽然一直都在背后定着他的心, 但并不单纯可欺, 她的心境始终清明。可他不要她犯险。待她一曲唱完,起身下床,到她近前, 将人拥入怀。
“我不允许。”
吉安抬首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要拿自己做饵吗?”
“最好没有。”楚陌指摩过她的红唇,情不自禁低下头。吉安见之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不行, 等我把胭脂卸了再亲。”
楚陌哪等得,拉下她的手:“毒不死,”唇印了上去。生热情动,自是一番颠鸾倒凤。西厢小虎子正盯着他玄爷爷端着的玉碗, 小嘴嚅动着,也不想一夜没见的亲娘。
这方安然,碎花胡同却是一片哭闹。邹氏得知雍王府两女相残死在一屋,不相信也接受不了,穿着寝衣就冲出了府,要去雍王府。歇在妾室房中的谢宁海闻讯,急忙追去。
夫妻两在胡同道上你撕我扯,邹氏哭声尖锐,引来不少人围观。她在府里横行多年,积威甚重,随谢宁海追来的几个婆子都怕,迟迟不敢上去制她。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闺女是贵命,是谁…是谁害了她们?”
脸上被抓破皮的谢宁海厌烦透顶,一巴掌扇过去:“还有脸问谁害了她们,不就是你这个亲娘害的?”
邹氏被扇得颊上肉都颤三颤,口齿流血,一声嘶吼发了疯地跳起撕打谢宁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我闺女是贵命…鸳鸯飞入凤凰窝,缠尾盘旋上梧桐啊…梧桐,你懂什么是梧桐吗?都怪楚吉氏那个贱人,高僧说了…”
“闭嘴,”谢宁海惊惧,抡起手,这回再无保留地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