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得宠,但奈何凝香公主长相争气,似了北漠王太后早夭的妹妹,极得王太后宠。”花夕不屑笑之,也不知北漠怎么想的,要送公主来和亲也该送个沉得住气的。性子火烈…大景可非北漠,不会惯着她。
了解得还挺详细。吉安也不问她们哪打听来的,门外传来动静,见盯梢地扭头去看,立马快速咀嚼,咽下嘴里的桃:“和亲和的是王孙贵族,咱们挨不着,就坐等着吃席吧。”
那可不一定,惜络干巴笑着,笑眼更弯。
这凝香公主十三岁时就放言过,要嫁予天下间最强悍最隽秀的男子。姥娘让她们传达凝香公主的一些事,也是想夫人留心着点。
吉安余光瞥见惜络面上的不自然,心不由一动,难道这里还有她家事儿?
可不。
未等到宫宴,大展光辉。她就先等来了一位“贵客”驾临小楚府,颐指气使。
楚陌去早朝还没回来,吉安也才起,衣裙拿在手,听辛语来报,说北漠凝香公主让她速速出府跪迎。以为自己幻听了,用力甩了甩脑袋,确定清醒,又让辛语把话再说一遍。
辛语没好气地道:“那个战败国的公主,轿辇已经到府外了,令您速速出去跪迎。”
吉安一愣,原来她没听错。轻眨眼,丢开手里的裙,拿了长衫穿上,再在外套件玫红色丝质广袖开衫,缓缓走向妆台:“还跪迎,我都不屑见她。让她在府外候着吧,看候到天黑,我这膝盖骨发不发软。”终于晓得惜络那牵强的干巴笑是因什么了。
这天下间的清奇人物,怎那么多?比照这些个的行事,她家那口子真是个好样儿人。
“就该这么对她。一个战败来求和的公主,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在大景国都嚣张?”辛语高高兴兴:“那我去跟门房说一声。”
“去吧。”
既然找上门了,吉安可不认为人家会草草罢休,再者花朝花夕不是说了吗,这凝香公主脾气不好。上粉,拿螺子黛轻描眉眼。没准今天她就要上台开场,唱大戏了。
前头永宁侯府听说北漠公主的车驾停在宣文侯家前,都愕然了。杨宁非回过神,拿了他的长杆大刀就飞奔向后门。费晓晓朝着老太君屈了屈膝,也跟了出去。
老太君端坐在榻上,沉思片刻,不由冷嗤。这北漠人…还没醒呢。楚陌可不是谁都能想的,也不是谁都能降得住的。
北漠的凝香公主,车驾顶盖鎏金,华丽非常。十六带刀勇士骑马护在车驾左右,后还跟着一队列兵。楚府门房如常,就似停在府前的车驾只是借地儿暂息。
杨宁非跑到侯府后门,被守门的府兵截了下来。费晓晓赶至,母子两一同扒后门口往小楚府那方张望。
“还没要到进门。”费晓晓脸上露笑:“我就知道你楚小婶不是个好欺的。”
“带这么多弯刀侍卫来东城,那公主真当京城是跟她姓。”杨宁非心里在给楚小婶摇旗呐喊:“求和就该有个求和的样子,我看他们像是来耀武扬威的。”倒是拔个刀试试呀,保准立时教他们什么是血溅当场。
也难为她安妹子了,费晓晓都替她叹气。男人太能耐,也不全是好事儿。为躲各方明枪暗箭,安妹子几乎都不出府。可不出府又怎么样,人家长腿找上门了。
一刻、两刻过去,端坐华盖车驾中那位没了耐性。轻语一声,婢女掀开帘。精巧的鹿皮面靴子伸出,撑着婢女的手,凝香公主下了车辇。
身形窈窕,轻纱半遮面。今日可谓盛装,一身大红裹身裙,微卷的发披散,长及腰臀,乌黑油亮。头戴翠羽箍,箍下红宝石流苏八串压着发。眉眼红妆晕开,魅惑似天生。
眼看两丈外狭窄的门户,凝香公主浅笑:“不来见吗?”
声音细软,落下如轻羽。但婢女听了,肩头却不禁收紧,头垂得更低,小小往前半步,战战兢兢地道:“公主,奴再去叫。”
“那还站着做什么?”凝香公主浓密纤长的眼睫下落,遮住琥珀色的眸子,抬手捋垂在胸前的发。
婢女匆匆跑向楚府:“我们公主要见吉氏,还不快让她出来跪迎。”这调子强硬,全没了之前的畏怯。
府里主子在京这么久,脾性方管事也摸清了。如今府上又是超品侯爵,他这腰板硬了:“哪来的闲杂,还不赶远点,别扰了老太爷、夫人和小世子清静。”
几个门房早等着这话了,拿了放在墙边的棍,就冲出大喝:“滚,再不滚,别怪我等棍子不长眼。”
“你们…”女婢被吓得连连后退,怒道:“你们放肆,知道我们是谁吗?”这话才脱口,凝香公主就自她身旁过,一群带刀勇士冲上将几个门房摁在墙上。
趴永宁侯府后门偷看的母子气恨,异口同声道:“他们怎么不拔刀?”皇上的那些暗卫是睡着了吗,还不现身杀胡虏?
暗卫不现身,当然是吉安的意。惜苒听到嘈杂,嫣然一笑,默默避去东厢。正房里间的吉安也描好了妆,今日她有意修饰了眼角。给一双桃花目加了钩子,偏向狐狸眼。
将顶上松垮的发髻拆掉,梳顺,拿了一根楚陌的发带绑发。起身在镜前摆姿态,练起神情。
西厢楚镇中听到响动,面上无异,继续一口一口地喂着小虎子。正房小两口近日行止怪异,他虽不知他们打什么主意,但却晓夫妻搭伙要唱大戏。他一旁盯着点,不干涉不拖后腿。
倒是小虎子,不安分了,两清亮水灵的眼不再盯着小玉碗。
凝香公主闯入楚府,一眼扫过所有。这楚府也忒逼仄了,巴掌大的地儿,都挪不开腿。眼里闪过嫌恶,不是说赐居贤王府吗,怎还不搬过去?三两步到正屋门前台阶,抬手示意随后的女婢叫人。
“吉氏,你好大的胆,公主驾临,还不出来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