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回去了。”
“嗯。”楚陌从袖口抽出一只用红绸包裹着的长条,小心打开,露出其中的镶猫眼石清玉簪,抬眸看吉安:“转过身去。”
眼中泛热,吉安心中生丝丝甜,他跑来就是为这?慢慢转过身去。楚陌将发簪插在襟口,十指做梳子,顺着她如缎青丝。
发上动作轻柔,予吉安安心。
生涩地拢发、盘起,以发簪固之。结束时,楚陌额上已见汗,他有点紧张。吉安抬手轻轻摸了摸松垮垮的发髻,回过身来笑问:“我好看吗?”
楚陌不假思索地回道:“好看。”他都看痴了,就是发髻…不过无碍,以后他会熟练的,“我看着你回屋。”
“那你今晚?”吉安想他快些离开,但又担心他走夜路。
“我骑马到县里十三园住。”楚陌帮她拢了拢斗篷:“夜凉,快点回去吧。明年生辰,我再来看你。”
吉安又细细看过他的容颜,抿唇点了点首,呢喃到:“路上小心。”才转身又回头,伸手勾住他的指,用力握了握,“好好珍重自己,我…我等你来娶我。”说完再不做停留,快走几步,小跑着离开。
心头颤动,楚陌笑开,漂亮的瑞凤目中柔情满溢。看不见人了,上扬的嘴角慢慢落下,眸底寒冽汹涌,瞬间吞没了柔情,眼睫下敛,薄唇轻启幽幽道:“照着样子来吗?”
那詹云和心悦的是吉欣然,还是他的吉安?一想到后者,嘴角又渐渐扬起,眸中寒冽却更盛。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运力点地,身子直上翻身出围墙,落在墙外骏马上,缰绳一拉,悠悠闲闲而去。
这夜吉安再难入眠,闭眼到天明。换上娘昨晚送来的襦裙,坐到妆台前,凑近铜镜,见眼底泛着轻微的青色,拿了去年娘给买的胭脂水粉,打算掩一掩。
辛语端着热水进来,见人正闻胭脂,心一沉急急上前:“姑,您可千万不能学西厢那个,她是长得不行,您可是真美。”
“没学她。”吉安仰起头:“你看我眼下。”
原是要遮瑕疵,辛语松了口气:“您继续。”想起夜里那出,脸红扑扑。姑和姑爷好,她就高兴。
“昨儿跟三房吵了一架,我这眼底再露青,一会叫亲戚看见了,还以为我小气。”吉安又摸了点水粉捻了捻,很细腻,起身去洗漱。
“刚在厨房,我已经跟那个照过面了。”辛语撇嘴道:“算她识好歹,今日没再照着您画皮了,就是那举止还扭不过来。”也不知三房两大人怎想的?看着好好的闺女突然学起旁人,竟不觉不对,还洋洋自喜。
若吉欣然行事上学小姑,也就算了。可模样也照着来,那是心有大病。反正她不喜欢,瞧着那张假皮子后颈都发寒。
再有,狗改不了吃屎,这是秉性。秉性难改,她才不信吉欣然学姑只是出于一时羡慕嫉妒。
吉安洗漱好才上了妆,吉孟氏就来了:“快转个身,给娘瞧瞧。”
翠色襦裙,外穿轻橘长袄,吉安迎合她娘,双手提衣连着转了两圈。
裙摆飘飘,看得吉孟氏嘴都咧开了:“大姑娘了。”昨夜老头子出去一趟,再回来躺炕上唉声叹气,说女大不中留。她都没理会。留不留,全看男方是不是好人家?
陌哥儿能在丫儿及笄时跑来一趟,说明在意。虽然不合规矩,但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满意。
“爹娘给你备了金簪,你先在屋里待着。一会娘让辛语给你端早饭过来。”
“好。”
吉孟氏出去了。吉安坐回到妆台前,对着镜子用篦子通着头皮,今日她不用自己挽发。
吉家虽出了个举人,但远不达贵族大家。家里女儿及笄礼重要,可没世家那般繁琐。请了镇上私塾唐夫子的夫人做正宾,赞礼就是吉安大嫂。摈者,吉安二嫂正适合。亲朋观礼。
笄礼三加,对应三拜。一拜父母,戴笄,听训诫;二拜正宾,簪上发钗,听祝辞;三行正礼,加钗冠,诵祝辞。
一套流程走下来,吉安是深感古代女子不易,由辛语搀扶着回到自己屋里。小欣欣提着一兜糕点,一手扶墙跨过门槛:“姑,欣有糕糕,一起吃。”
“姑没白疼你。”吉安笑着将小胖丫抱上腿。今儿二嫂也给小人儿好好打扮了一下,单头上各色小夹子就有一二三…九个。
辛语倒了两杯茶放到桌上:“姑,我去厨房帮忙了。”
“去吧。”吉安从欣欣提着的布兜里,取出一小块百合绿豆糕,放嘴里。欣欣盯着:“好吃吗?”
“好吃。”捂了一年,小胖丫终于恢复白嫩了。吉安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家里牛乳糖还有吗?”
欣欣点点头,一点不小气地问:“姑要吃吗?”两腿往下探,打算回去拿。
“姑不吃,留给欣欣吃。”吉安笑了。
听到这话,才落地的小胖丫又搬起腿往上爬:“姑,欣喜欢姑。”
“嗯,姑也喜欢欣欣。”吉安果断决定,把上回周明送来的松子糖再包一包给小胖丫。
西厢三房里,黄氏正红着眼,今儿朱氏、洪氏都在礼上露了脸,只她这个笄者三嫂,举人太太靠边站。她也父母健在、儿女双全。那么多人看着,两老东西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家里不和吗?
吉彦在外寻不着黄氏,回屋见她在掉眼泪,顿生气恼:“你这是作什?一会就开席了。两眼红肿,你打量着别人都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