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头去得那头就不行?
“其实……有一种叫鸦(和谐)片的东西,非常容易上瘾,人只要一碰就会为之堕落疯狂,那边的人这种较多,你这样的女士可能防不胜防,还是别……”
随着他的讲述白月的脸早就僵了,最后反而冷笑:“帕特里克先生,其实您想说的就是那里非常糟糕,中国人还会用鸦(和谐)片干坏事吧?”
帕特里克显然也察觉了她的变化,没再开口沉默了下来。
“我可真是谢谢您的提醒,您个英国人,该比谁都清楚中国人为什么会被那种东西折磨成这样!”
之前她还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友善、没有恶心的种族思想的绅士,还说要好好招待他!
白月想起现代看到的国外针对华人层出不穷的暴行————多年来他们从未改变!
“我自己会走,不劳烦您白人老爷一起!”此时已到达目的地,白月把帽子往座位上一掷,推开门扭头下了马车。
她站的道路大约可以供两辆小型马车并行,两边是最多不超过三层的由砖和木头构成的房屋,都带着黑漆漆的颜色。
没有什么行人,带着像是被油布蒙住的清净。
当代中国少女记忆中的华埠来自于新闻杂志,发展了上百年有鲜艳色彩的中国风街坊,都是和眼前具有东区特色的小街没什么相同的。
不过提前见识了大英帝国下层白人居住情况后,她也没太意外了,况且还看见了路边小店的中文招牌和对联。
难得的晴日阳光将空气中乱舞的尘埃照的明朗,中国少女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终于没有遮遮掩掩地站在外面了。
白月走进就近的一家店,看样子是个杂货铺,店家皮肤姜黄,颧骨突出,留着辫子穿着西服,和她差不多高。
身上没有钱的她打算拿随身物品当掉,便走上前询问:“请问附近有可以典当的地方吗?”
店家有点昏黄的眼睛好奇而惊诧地看向她:“你讲咩?再讲一路我冇听清?”
白月:……忘了这个时期移民的多是广州人。
她认命地用标准普通话加英文重复说说:“能听懂北方话吗?”
“等住,我去嗌人。”
他转身走进狭窄的店铺中(感谢近代史教育和之前的东区之行,白月没再被他们的房屋情况惊到),不一会儿,跟着出来了一个穿短褂的男人,要年轻些,很瘦。
高瘦男人用生硬的英文告诉她,他是这家店的掌柜,刚刚有事让不懂英语的大哥代班。
白月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他们懂不懂北京话,被否认后不情愿地开始了英文交流。
“不必现在去典当,您可以赊账。”
她这才想起本时代的经济特色:孔乙己不就经常欠着酒钱吗?
“有中国的调料吗?酱油、醋、辣椒油……”话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广州那边不吃辣!
“没有辣椒油,其他的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看看。”许是她穿得精细,又气色好皮肤白嫩,杂货铺两兄弟对她态度语气好得小心翼翼。
白月想起之前在东区送那个孩子回家时,对她家屋子其实不怎么想靠近的,但现在到没什么反感地跟了进去。屋子很小,她的裙子早就拂脏了,各种瓶瓶罐罐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仿佛沙丁鱼罐头。
味道……只能说忍得住,但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还是没能绷住表情。
“很抱歉,隔壁是洗衣店。”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月才发现隔壁店和这家是在共用墙上开了们的,于是她见到了十九世纪纯手工洗衣店————视觉细胞已经没有精力去描绘房间阴暗拥挤破旧的画面了,入目的全是高温水汽持续地涌动,宛如笼中困兽,向这个空间宣泄着燥热的怒火。
然后,在她被洗衣店场景吸引了注意的片刻,外面传来了突兀的嘈杂声,随后,便是门口一声巨大的响动传来的同时,白月被店家用力地一把推到了货架后面,她堪堪稳住身扭头看去:在店家瘦弱的身躯挡不全的视野里,她见到了、亲身经历了仿佛存在于国际新闻上的,暴徒洗劫的场面。
她躲在暗处以旁观者视角,在物极必反的冷静中,在操(和谐)着口音的白人的辱骂中,在同样衣衫破旧的暴徒的打杂中,仿佛回到了还在马车上的时刻,回想起来帕特里克言论里的种种反常之处:是她易怒、冲动地给那场对话做了了结,轻而易举地让自己身陷囹圄。
————然而后来每每回忆起这次经历,白月无不事后诸葛亮地埋怨,华埠之行结束后自己竟全用“做事不计后果全凭喜好”解释了自身的行为。
如果她肯多思考一下平日习惯于胆小谨慎的自己,为什么那时会对自己的房东兼饭票反唇相讥后径直下车,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粤语是机翻,奥尔弗里斯顿是编的,设定成比较近的乡村区域。
最开始写这章细纲的时候我实在推不动剧情,于是女主跑下车的情节是强行降智,但写了后续章节的细纲后发现还能勉强圆回来,不必降智了。
英国唐人街的资料没有美国的多,1888年伦敦华人数量可能一百左右,且当时美国应该是最恶毒最排华的(没有说英国就好的意思,傅满洲就是英国人写的),我看了一下马克吐温对美国唐人街的记述,有一段如下:【任何白人都可以在法院里宣誓作证,送掉中国人的性命,但没有哪个中国人可以作证控告一个白人。我们这个国家是块“自由的土地”———没有人否任这一点——没有人提出异议。(也许是因为我们不准别人开口。)】不得不感叹大师就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