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调料不太一样,时间又比较紧,我简单地切片炒了一盘。”厨房里短暂的忙碌过后,诸回端着盘子放在白月面前。
“哐”的一声,瓷器和木桌相触的声音在午夜的上层住宅区无比明显,直接驱赶了白月的心不在焉。
“嗯,谢、谢谢。”她正要动筷子,看见诸回又拿来了一瓶红酒。
他娴熟地开了瓶:“要一起来点吗?”
“我不用了。”
诸回也不强求,自己倒上一杯就着下酒菜小酌起来。
“怎么了?”察觉了注视的目光,他抿了一口抬眼看过来,虹膜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中带上了幽绿的色泽。
白月咽下已经机械地咀嚼了一会儿的腰片:“你开始喝酒了啊?”
“入乡随俗吧,感觉还挺不错。”
白月没再说下去,她想起在他们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总有十多岁的少年人把自己当“大人”,聚会的时候要有酒助兴,比如说同学会。
某次诸回正好有事去不了,听说白月要去后还像个老妈妈一样“叮嘱”:“你可别喝酒啊!”
白月:……
她有点无语:“我和那几个喝酒的人又玩不到一起,上哪喝去?”
“呃,我是说,注意安全。”
现在看着面前端着深红液体的异国青年,白月想的当然不是嘲笑他当年不要她喝现在自己却喜欢,毕竟都成年人了。
她想的是,他现在和那个记忆里的青涩少年,还有什么相似的?
明明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月又忍不住去嘲笑自己,竟然胡思乱想到了这个地步,以前听说有人不慎染上毒品,后来虽完成戒毒却也因这段经历,将过去不起眼的小疑惑无限放大,成天为人处世神经过敏,最后闹得众叛亲离……说不定,她吃(和谐)精神类药物上瘾,戒断反应也搞得她去怀疑多年的好友了?
还是具体在怀疑什么都说不清的那种呢。
自讽的白月硬是没想到,“吃(和谐)精神类药物上瘾”本就是她对诸回怀疑的一部分。
“白月。”对面的诸回喊了她一声,再次将白月从沉浸的思绪里拉出来,“点评一下?”
“哦,哦。”她忙又夹了一筷子,食不知味的嘴强行找出了酸辣味,“我觉得,怎么说呢,味道不错,但是和我妈妈炒的有点不一样,肉质上也是。”
“当然了,猪的品种和佐料都不一样,厨具也不一样,我能炒出一样的才怪了。”
“还有,”他接着说,“你还真的不长记性?”
白月连忙正襟危坐:“我我我……”
“我不止一次说过你大晚上的跑出来太危险了吧?还是在东区那种地方,你被分成几块都不知道,就算现在警察加大了夜巡密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该猖狂的依旧猖狂……”
他说,躲开警察的招数多的是。
他说,伦敦的夜雾是最好的影身庇护。
他说,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发达的法医学,警察的调查手段几乎都局限于走访目击者。
他说,性犯罪与妓(和谐)女在巷道中并存,而帮派械斗斗争死人家常便饭。
然后他说,这些人如何轻而易举地躲开警察。
白月瞪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一时无法开口说话:为什么,他这么熟悉啊?
“所以,”他朝怔住的白月看过来,“你听了两句就吓傻了?先前平安无事是你走运,但这好运不可能一直持续,懂了吗?”
她终于找回了声音:“懂,懂了……”
手心已经沁出汗了,她低头看见先前被攥在手里的衣角都有些变色。
诸回还在继续说:“我记得之前去那边的时候,一整牌砖砌的那种住宅区,每户里面都住了好几家人,门要低着头才能过,女人的呼救声被听见了,可是没人管。”
“哐当!”白月手里的筷子一滑,敲到了瓷盘。
她赶紧把筷子放好,对诸回扯出一个笑脸:“手滑了,你继续说吧。”
“所以,隔岸观火是常态,麻木的民众没那么多好心。”
“我知道了诸回。”白月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寒意,维持声线的平稳,“我那么怕死,你还不了解我?以后一定注意。”
“嗯,知道就好,就别的不说,东区也不利于健康,现在天气冷了还稍微好点,夏天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好闻点,我至今记得那路边的篱笆跟以前农村的鸡舍一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