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一天了,”他的态度跟没事人一样。
细想下来,他哪次不是?
“你居然还是我下线前的状况,什么都没做啊,我以为至少会叫个警察。”
“我,我……”她狠狠地咬住下唇又松开,一口气问了出来,“在那之前,为什么?”
“好啊,我实话实说。”诸回伸出手,捻起了一缕黑色的发丝。
曾有一段两人前后桌的校园时光,诸回也像很多男生那样开过拉扯前桌女生长发的玩笑……这一伸手,竟是数年。
“为了,”他裂开嘴角,和当时被抓包的小男生一样调皮地笑,“有足够的能量回去啊。”
“那是会自然回复的!最开始我来这里几乎什么异能都不能用,如今一些简单地空间系和时间系操作已经完全足够了,只要再等等就可以开虫洞……”
“先不说跨时空所需是不是和这些一个量级。你本身是时空异能者。”诸回收起笑脸,冷冰冰地打断她的下意识的喋喋不休,“你的话语,真的是在说服我吗?”
白月说不出话了,她自己都发现她全程都是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相信多年的友情。
面前的他又恢复了微笑,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碰触他自己的脖颈,就像是在……还原杀人的动作:“除你之外的,想要平安穿越可不能轻易做到,当时负伤的我进入虫洞差点就丢了命,以至于不得不报废那具身体……凭你自然回复的能量,不知猴年马月才足够,而恐惧才是最好的能量,于我而言。”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恐惧对你是力量!————就算如此,这能是杀害别人的理由吗!”
“那些妓(和谐)女,本就是死于开膛手的人,这是历史。再说,她们在那样的阴沟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说着就像是风吹落了一片树叶,可白月亲眼见到那是人,活生生的同类,这态度令她一阵难言的苍凉:“妓(和谐)女就该死吗?她们没有过的好的权利吗?又有谁给过她们堂堂正正活着的尊严呢?”
“我不和你争。”诸回的语气沾染了几分不耐烦,“所以要我杀什么?老人?绝症患者?失踪了也没人在乎的坏人和流浪汉?以现代道德看死刑犯都有无辜的!”
“那好吧,就是是妓(和谐)女是肮脏的,那宠物狗呢?公学的学生呢?克劳利小姐呢?你谁都不该杀……”话及此,白月突然想起了济贫院之行后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
按日期算第二天就有那个地方死了人的消息……后颈传来的寒意瞬间引起无边的颤意,她一伸手摸到了冰凉的冷汗。
是不是那天和帕特里克去商场,他根本就没有看书看得太投入,而是意识到“自己”又做了?
“怎么了?”他温和地笑着,五指幅度轻缓地抚过她的发顶,力道却不容抗拒地将人往近前带。
白月踉跄了一步,勉强在扑到诸回怀里之前站定。
“你害怕什么啊?”清隽俊朗的英伦青年低下头,噙着笑的深邃眉眼在光影的切割下染上了反差过大的阴冷之感,耳边的吐息带起少女压抑不住的颤抖。
白月素来觉得相由心生,帕特里克的面容就算看上去冷漠也不是阴郁的,是那种陌生人会在必要关头报以求助期望的,但现在,同样的脸也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危险,仿佛退一步就回坠入深渊。
他说:“害怕你自己也被做掉?放心,我怎么会动你呢?————你早就跟我捆在一起了,别想着告发我,要不然他们发现开膛手和中国女人同居,莱姆豪斯那些人的处境不用我多说吧?”
白月下意识地吼:“你拿中国人威胁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依旧建立在“他是自己旧友”的有恃无恐上:能这么跟他吼,其实说明她内心深处依然接纳他。
————现在意识到了这点,白月猛然想起来,当她和帕特里克潜入工厂后,诸回强行抢夺身体阻止他进一步行动,做这些事的不一直是帕特里克吗?他怎么知道……
那次离开济贫院,她有问过诸回,他说的明明是“我醒他就得睡,反过来一样”。
可他是能监视帕特里克的。
曾经她太信任他,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一直”?
“你在想什么?”诸回突然问。
白月直愣愣地盯着帕特里克的脸。
他们彼此还不清楚对方的异能么?
重逢之时,诸回就承认过,这种“附身”的操作以前确实做不到……
信任一旦垮掉便是细思极恐,诸回的不同以往的异能,被她之前受开膛手身份冲击,而忽略掉————一切指向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最重要的是,不久前帕特里克被诸回替换掉的前一刻,对白月说的那句话是:“他能够灵魂潜入,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诸回?”
她扬起脸,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地说:“你为什么不会动我呢?”
“还没意识到吗?”他凑近白月的脸,似乎白月越害怕他就越高兴,“因为你是时空异能者,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我一个非战斗人员,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白月腿软得难以站稳,强撑着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