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上的种种都于极短时间内在她大脑里飞速上演,总共也就不到一天,她便推演完了能想到的结局:他发好人卡拒绝、他接受但无法割舍故乡于是惜别、他来到现代不适应、他的家庭要动手拆散他们、他们的事情在十九世纪曝光引来大麻烦……所有可能性中BE的很多,但也都被她选择性地建立在“没有开膛手”的理想乡里,她直接以历史的角度,将开膛手默认在最后的命案的剔除掉了,至于怎么就销声匿迹的,她逃避性的没去想。
竟是这般。
所有的期待与忌惮通通成了泡影,最坏的结果面前白月千疮百孔的心情还有余力去自责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他真的死了,她才意识到只要他好好活着就是无比美好的事情了!
从她发现爱情的花朵在疯狂盛放,到如今尸骨无存的枯萎,只用了不到两天。
是她亲手把开膛手送到这里,所以该为之承担责任的,她从来不认为是他————如果抛开爱情,她也不希望他落得这般,他值得骄傲地活下去————她也不认为他真就不想要这条命,他曾在人间地狱拼命活下去。
这三个月的维多利亚之旅中,她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了能够开启虫洞的地步,只要……将积攒的能量耗尽,足矣使时间回溯,回到出事前的状态。
而剩下的,她将用来封印开膛手:她依旧无法与之对抗,但是她可以找到帕特里克苏醒的时间点————前往寻死之路的时刻苏醒者一定是帕特里克,那时他们心灵世界里,开膛手是被的那扇门关在里面的。
她会控制那扇门的时间停留在这样的状态,于是她的异能维系一天,开膛手就会被关押一天。
救回帕特里克后她目前能量会耗尽,此后每回复一点,她就会用来维持他心灵世界的门的关闭状态,也就是说她无法累积能量来打开虫洞。
————此乃她对上开膛手唯一的信息优势,“诸回”不知道她的记忆被处理过,更不知道处理的记忆也包括异能领悟方面的。
“……阿月,无论是什么事情,已经长大的你都要考虑到,是否自己能够承担结果。”
这是她前往世界之门前,以为她是要去国外偏远之处工作的母亲,在告别时给她说的话。
我想好了,妈妈。白月闭上眼睛,她不是没有退路,她可以选择放弃,回到二十一世纪,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所以现在她选择在十九世纪坚持,她救下帕特里克……至于回家的办法,谁说她的异能只能靠“量变”?
她的记忆被刺激得恢复完整:存在“质变”的可能性,她会找到突破口的。
将解法交给未来,而她现在要救他。
……
白月一边想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一边对死而复生的帕特里克解释:“我用异能把他封印了,就是凝固时间,让他停留在沉睡、而你苏醒的状况。”
“那你呢?这不耗能?还是一直耗能吧?你怎么回家?”他想也没想就反驳。
“……我不是这么做了,就什么回家的希望都没有了。”
“如果我死了,”他突然身体前倾,吓得白月本能地往后仰躲避,“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而你可以顺利回到你的时代,所有的威胁烟消云散,而不是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提升力量……这是最优解!”
“帕特里克。”白月别过脸不去看他,兀自擦去涌出的泪珠,“这不是,因为承担一切的不该是你。”
“为什么!”他似乎从来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吓得白月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她无助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她现在极易受惊,在作出重大决定后剥离“拯救者”的外壳,脆弱得比肥皂泡还易碎。
取下穿越者与拯救者的标签,白月似乎又回到了一切发生前的少女时代,她无名却充满了莫名渴望————平凡的内心也曾幻想过以自己为名的世界————等着一次可能从来没有的发光……
“我……你是很好的人,你不该死。”
帕特里克的语气依旧是掩盖不住的怒意:“不该死的人多了去了!”
他讲话的情绪依旧叫她惊乍不已,她的余光甚至瞟到了他的手在恶狠狠地撕扯床单:“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你会付出什么!”
白月是真的怕了,他生气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下意识地道歉,毕竟她确实毁了他的付出:“我,对不起!的确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保证我的异能足以保持他的沉眠……不会有开膛手了,这是历史!”
“你倒是转过来说话!”
白月一下子起身,又一骨碌地转过去怯生生地看着他。
————而这一下子,她才发现帕特里克的表情和言语并不同步:明明声音充斥着不甘、焦躁和气恼,脸上却平静无澜。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又好像剧烈运动过,止不住气喘吁吁。
“我回答了!”她也觉得烦躁冲动,一时都没继续哭,“不该是你!”
“那是你自己认为不该是我罢了————所以我问你为什么?”
白月习惯性地要开口,尽管她压根不知道怎么说————帕特里克突然抢先接着说话,像是被气得语无伦次一样,不知是在给白月说还是给自己说:“难道真是那样吗?我决心割舍的东西,我生来压榨着别人的血汗,我活着就是罪恶,哪怕没有体内的魔鬼我就该坦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