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给重新太夫人请了安,就笑道:“昨儿个我们才到家,柳大管事就给侄媳送来了娘家哥哥的家信,随信而来的还有几箱子衣料器物。侄媳想着我们娘俩个儿也穿不了那许多的料子、用不了这许多的东西,就特来送给大家看看,若有喜欢的,尽管挑去便是。”
说着,就吩咐粗使婆子把箱笼抬进院子里落下,让绿莺拿了钥匙上前开了箱子。
这一箱描金罥银、流光溢彩、绝美精致的蜀锦,亦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太夫人也颇感意外,吩咐杜嬷嬷给她取来玳瑁眼镜,她要戴上仔细地看看。
江氏就示意琼珠琼玉抱了一匹布料出来,扬手抖开了给众人过目。
太夫人仔细瞧过,又伸出手去细细抚过那比发丝更细的缂丝织锦纹路,她摘了眼镜笑道:“比之二十年前燕京城中流行的花样,更是精巧了!”又叹,“江家舅爷好生魄力!竟能一气儿得来这许多的蜀锦!自从西境硝烟起,蜀地商路断绝以来,似这般巧若天孙的工艺,燕京有十余年未曾见闻了。”
江氏谦虚笑道:“我先代娘家哥哥谢过伯娘夸奖。大哥也是想尽一番他的心意罢了。有赖侯爷之功劳,好在现如今西北定,想必商路重新连接就在眼下,我大哥只不过取了个儿巧宗先行一步。”
程夫人取过一把碧青竹柄绣芙蓉花的团扇,轻摇笑道:“那我们也不好辜负江家舅爷的心意。”
“是呢,蕙姐儿,快来看看这个料子,你可喜欢?”太夫人很是捧场,招手叫来蕙心,指了一匹银红团花的洋缎布料给她看,“瞧这颜色多喜庆,正正好给我们蕙儿做嫁妆。”
蕙心虽平素大方沉稳,此时被长辈说起自己的亲事时,也难免羞红了脸颊。
程夫人含笑看看女儿,竟也接口道:“你祖母说的是。”
“娘!”蕙心急得跺了跺脚,见满屋子人上上下下,连丫鬟婆子都在逗趣她,竟就红着脸掀了帘子遁走了。
二夫人呵呵的笑:“大侄女倒还是小孩子心性。”
江氏惊讶:“蕙姐儿竟定亲了?”
说起长女的婚事,向来沉静大方的程夫人也满面春风:“是。在西北时,蕙儿他父亲就为蕙儿定下了亲事,两家到纳吉了。”
二夫人此刻有些忍不住去问:“……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这般好福气能娶了我们大小姐。”
敏心心道,是桂将军的长子,军中咸称桂小将军的桂长春。大姐蕙心嫁予他后琴瑟调和、伉俪情深,日子羡煞闲人。前世她生命最终时,正是大姐和大姐夫送来了消息……
程夫人也正说道:“是侯爷副将家的孩子,叫长春,是家中嫡出长子……”
敏心突然发现二夫人眼角肌肉跳动了一下,正疑心自己眼花,就听见二夫人僵硬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附和着:“……果真是一门好亲,郎才女貌呀……”
她暗想。她兴许知道二夫人今日说话如此刺人的原因了。二夫人平时虽清高,但也不像今天这般吃了炮仗似的,遇谁炸谁。
二夫人娘家的内侄赵慎,想来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二夫人本来想探口风,却被太夫人拒绝了,只是没多久程夫人就借着母亲江氏送布匹的机会,说出蕙心定了亲的消息。以二夫人的性子,那可不得气出个好歹。
只是赵家虽清贵,领着国子监监正的官职,但那赵慎可是千顷地里一根苗,上有祖婆婆、嫡母、生母,下有十几个姊妹。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永泰侯和程夫人怎么也不可能让长女,还是随他们一路辗转上过战场的长女,去嫁给这样一户人家吧。
江氏被卡在程夫人和二夫人之间,听着二夫人夹枪带棒的口气就有点吃不消,让程夫人和太夫人代府上公子小姐们选了花样料子后,就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敏心牵着母亲的手,走在回照妆堂的竹林小径中。
清晨才下过一场急雨,天泛起鱼肚白时就停歇,却洗去了竹叶上的浮尘,入目满眼青碧。就连空气中都隐约浮动一股芳草的气味,沁人心脾。
清明过后,万物欣欣向荣,万物惊春,绿意正浓。
敏心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而母亲,此刻恐怕也正躺在床上病着,就连照妆堂,都笼罩着一股暗沉了无生意的气息。
哪像今生,父亲顺利入葬后,母亲不仅身体康健,还能联系到母亲断了几年音讯的大舅舅。一切事态的发展,正如这无边春意一样,布满了生机。
她睁开眼睛,眼底有不自觉浮现出的笑意,感觉自己的身心都畅快不少。
第33章 商铺 ·
敏心等人到了照妆堂时, 门口丫鬟来禀,道是辛师爷已久候多时了。
江氏想起前夜白露说,是辛师爷在侯府门口碰见了她, 刚好认出了她,就还带她去医馆寻医上药,因此耽搁了辛师爷原本的事。
江氏道:“知道了。”
母女两个到了厅堂, 看到辛师爷坐在下手处,手里捧着热茶, 脚边箱子已开了盖,满满一摞的账本。
辛师爷听到来人动静,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跃而起, 转头看到是江氏和敏心, 才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
他拱手作礼:“见过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