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日前来赴宴的女眷在拜会过太夫人和程夫人等主家后,就会被引到蕉风馆,江氏在此接引招待。
敏心步履轻快, 没一会儿就从小路旁的竹林绕出来了。蕉风馆门口, 云露正候在那, 看到敏心,云露顿时眼前一亮, 迎了上来。
是故敏心并不曾注意到,方才离她驻足之地一道之隔的地方,有两位锦衣公子通过损破的围障,窥见她的身姿。
那名身着朱红锦衣的玉面郎君,满面难掩的惊艳之色,他收起了手中的玉骨折扇,往手心敲了敲,转头问身侧的人:“英叡兄,敢问这份小姐?”
徐徽宬探头看了一眼:“是我四房的堂妹。”他瞧着身侧好友兴致高昂,惊问道:“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是……”
徐徽宬上下打量着他,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荣二,你这个家伙居然也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荣二粗暴地打断了,这玉面公子把脸一沉,刷地一声展开了扇子,高傲道:“本公子不过问一句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语罢大步流星地走了。
“好,好,是我说错了话行不?”徐徽宬讪讪地追了上去。
敏心本来是立在江氏身边和她一块儿招呼各位夫人、奶奶、小姐们,遇到江氏不认识的,她就注意小声地提示江氏。好在前世时程夫人把她和容心带在身边教导,这来的客人中七七八八敏心都认得,剩下一两成不识得的,对着宾客名单思量一会儿也能认出。
只是这半日立下来,敏心不仅脸都要笑僵,连腿都有些站酸了。她虽有成人的头脑,但平日里还是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一样,怠于健体,这骤然要她站半天,体力实在有些难以为继。
好在客人陆续都来齐了,江氏看时间差不多已近正午,即将开宴,便推敏心去休息,说她自个儿一个人能行。
敏心见江氏执意,且眼下确实要清闲不少,便依言出了宴歇处,走到临水的一片露台上,想坐下小歇一会儿,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七妹,这边!”
敏心扭头一看,竟是容心。
容心坐在最靠墙的一处角落里,朝她一个劲儿地挥手。
看那架势,仿佛敏心不去她就不会停了。
敏心哑然失笑,提起裙摆小心地绕过来往服侍的小丫鬟们,坐到她身边去。
“七妹,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才落座,敏心身上就缠了一双手臂。
容心长大后,性格不像小时候那样跳脱,渐渐有了娴静的模样,连程夫人看她都说,是个大姑娘了。她年方十六,和庄郡王府的定亲六礼已经走完了,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天。
敏心调侃她:“我听我娘说,今日庄王妃和小王爷也会来赴宴,六姐怎么不去见见庄王妃,反倒找我呢?”
容心美丽娇憨的脸上顿时浮起几分不快,她把头靠在敏心的肩上,怏怏不乐地说:“上次送信给他后,他已经有十日没回我的信了……”
敏心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以去找他呀?”
容心立正了身子,把敏心的头扭向她自己,直视着敏心的眼睛,认真道:“这种时候,我们女孩子是不能主动的。”
“为什么?”敏心不解。
容心就嘲笑她:“七妹妹,你还小呢,不知道这个中滋味……”她说着,又看向了窗外。
敏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窗外是明珠般的鉴湖,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梅山,但容心似乎不只是在看窗外的景色,似是在看极高极远的辽阔天穹。
容心手上无意识地绞着衣带,脸上是一种敏心未曾见过的神情,这表情里三分是怅然,三分是思念,三分是甜蜜,剩下一分,却是愤怒。眼角渐渐沁出泪来。
敏心不懂。
她也不曾经历过,所以她不知道,容心此时的神情,在那些诗人笔下,写作相思。
她只是静静地陪在这个六姐姐身边,看容心擦干了泪珠,笑着转向她,笑容里带了几分狭促:“你也快定亲了吧?有没有中意的郎君?我叫你姐夫去打听打听。”
敏心霎时沉默,有些无语地望了回去。这位方才还在因未婚夫不回信而哭鼻子的人,怎么这时又一口一个“你姐夫”了。
容心见敏心不回话,便有些悻悻的,道:“行啦,我不问啦。你也别总板着一张脸啊。”
“……我哪有!”敏心正要反驳,就看见容心竖起一只手指抵在唇前,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声音不自觉就轻了起来。
然后容心笑盈盈地重她挤了挤眼睛:“对了,你生气的样子多好看!还有,你要多笑笑呀,不要学陈嬷嬷,从年头到年尾只有一副表情,我就没见她笑过。”说着站起来,学着陈嬷嬷的样子端起架子走了几步。
陈嬷嬷是程夫人最倚重的管事嬷嬷,帮程夫人管着大半个侯府,也因此,她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敏心被容心逗笑了。
容心满意地道:“这才对嘛。你这么漂亮,合该多笑笑才是。”
敏心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回她,容心突然惊呼一声“开宴了,我们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