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力气哪里比的上江剡,她很快又被江剡再次桎梏。郑晚娘却不肯认为输,死命挣扎起来。明知今夜她再难走到那湖心,却犯了倔似的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江剡你放开,你放开本宫,我去找我那苦命的孩儿,我要去找我的虎儿!”
她疯了似的对着江剡又捶又打,整个人声嘶力竭起来。却忽然那么一瞬间,她冰冷的身子被温暖裹挟。她像是陷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拥抱,怔住了也停下来了。
江剡紧紧的搂住郑晚娘因失控而发抖的身躯。那么紧,紧到可以听清彼此交错的心跳,说:
“晚娘,你回头看一看,总还是有人等在你身后的。晚娘,你都不记得了吗?当初咱们俩不过是这宫墙里两只相依为命的蝼蚁,那时尚且要苟且偷生,撑着这一口气儿要活下来。郑婉娘你想想你吃过了那么多苦,今日往湖里这么一跳,那些苦头就全都白吃了!”
郑晚娘像是泄了全身的力气,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起来。哭到最后,整个人软绵绵地昏了过去。江剡看了心急万分再不敢耽搁,忙抱着人游到了岸上,叫人来传了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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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里,怀恩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胡乱的呓语着。朱辞远勉强给她灌下一碗药,最后却全都吐了出来。朱辞远无法,只得重新将杜太医又找了来。杜太医却坚持说药必须要灌下去,这便要再灌。
朱辞远无法,只得狠了心肠,让人又熬了几碗药,重新的喂给怀恩。
苦劲儿透到了喉咙里,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又袭来,怀恩哇的一声全部又吐了出来。她人烧的迷迷瞪瞪的,见朱辞远又要给她喂药,什么也不顾了,一手朝那药碗袭来,只一声将那药碗打在了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喝药。
朱辞远无法,只得让人再端一碗药过来。他则小心的哄着怀恩:“听话,把药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看着怀恩蜷缩在被里的模样,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脸苍白的像是一晒即化的雪人儿,就是一阵的心如刀绞。
怀恩再次被扶起来,她又闻到那股刺鼻的药味儿,整个人的倔脾气上来了,一口咬在了朱辞远的肩膀,像是生生要撕扯下一口肉来。眼下她已经烧糊涂了,却还是记得眼前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自己怎么那么恨他,他把自己害进牢狱里吃尽苦头还不够,见她总是把药吐出来还是硬给她灌,她真是恨死这个人了!
肩膀处当初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朱辞远却恨不得她咬的再用力一些,好把这条胳膊都咬断了,也许她就没有那么生自己的气了。
最后,那一夜端本宫中灯火通明,闹腾了一晚上。怀恩饮了药才终于没有再吐出来,整个人渐渐昏昏沉沉的入了梦乡。
***
天蒙蒙亮的时候,望安上前服侍朱承昭起床,并且将那令英传递过来的端本宫的情况一一讲述。听得朱承昭心情颇不错。
万安见他如此倒是报起别处的消息来:
“世子爷,昨夜昭德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有孕了。”
第59章 演戏 ·
郑晚娘渐渐睁开眼, 并见皇帝朱彦清关切地凑上来:
“晚娘,还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的?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往湖边去?你知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原本早已心如死灰的郑晚娘听到这一句,忽的就震住了。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时隔这么多年, 她竟然又有孩子了,一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想起昨夜那一遭来,她赶忙扯住皇帝的袖子,有些恍恍惚惚:“孩子……”
皇帝看出她的担心, 拍了拍了她的手:“放心, 孩子暂且没事。只是太医嘱咐过,你本就有气血亏损之症。这些日子定要好生调养, 不可任性了。”
郑晚娘听罢, 这才放下心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求而不得了那么多年却在此时有了孩子。
若这些事情没有发生,眼下她有了孩子, 还有皇帝陪伴在身侧, 她想那该是如何的岁月静好,只怕此生再无所求了。可如今,她只想好好生下来这个孩子。什么情啊爱啊的,终究是淡了。
她冲皇帝扯了个笑, 淡淡的道:“臣妾瞧着天儿都要亮了, 陛下该去上朝了。臣妾无事, 陛下下了朝再来看臣妾和孩子也无妨。”
那满脸的欣喜雀跃忽然就冻在了朱彦清的脸上,皇帝心下有些失落, 却也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承恩伯死后,贵妃对他一直心有芥蒂。特别是在他封朱辞远为太子之后,晚娘也对他愈发冷冰冰的。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实在身不由己。只是眼下他们有了孩子,横亘在他们中的那些心结,终究会慢慢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解开。他相信总有一日,他和晚娘之间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于是他便将心中的那些失落遮掩了起来,只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好,你好好休息,朕一下了朝便来看你。”
说完又对满屋子的奴才沉声道:“照顾好你们娘娘。若再有了闪失,你们的脑袋便别想要了!”
于是这殿中的一众仆从慌忙跪地,连连称是。
皇帝这一出去,郑晚娘转眼看向江剡。此刻,他便如一个影子般隐在光影里。他好像总是这样,无论站的位置有多高,有多么要耀眼,在这座宫殿里不说话的时候,他总像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看着他浑身湿哒哒的衣裳,知道他该是一夜没换的,她终是艰涩的开了口:“江剡,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她这一开口,殿中的一众奴才皆心领神会,忙悄声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