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韩柏在京中耳目众多,自然对刘允公的脾气秉性有所了解,便摆摆手道:“作为恩师,能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学生,自然心悦,无妨。”
岁宁见礼之后,和韩梓诺一起坐在另一方,面色平静的看向韩柏。
韩柏相比韩许淮倒还温润些,许是时常陪在圣上身侧,目光多少带着几分和善,不似儿子那般凌厉。
“依照规矩,殿试前,本相不该见你们。”韩柏直入主题,散淡的目光移至韩梓诺身上,“但小儿曾多次和本相提起过,今日放榜,刚好遇上你的老师与韩衙役,便一道请过来了。”
朝中最忌讳结党营私,岁宁还是知道的,而枫允来找他们时则大张旗鼓,并无避忌旁人耳目。
岁宁福至心灵,韩柏必然是事先禀明了圣上,如此说来,自家相公还真是入了天家眼了。
只是韩柏话语隐晦,或许是不想太过声张,也或许……是害怕韩梓诺因此而骄傲自满。
韩梓诺知道岁宁曾给过走散的韩许淮一张饼,但他二人都认为,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恩情。
静静地听了几句,韩柏便继续道:“圣上怜惜人才,你既是这届会试的会元,又与我儿有缘,今日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堂堂丞相爷邀请,谁敢不应,转来转去,二人也并未听出什么其他内容,只得应承一句。
之后,则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韩柏见过韩梓诺,称还有公务在身,人就快步离开了会客厅,上座之人摇身一变成了韩许淮,小公子冷眸淡淡,抬手道:“不必拘束,喝茶便是。”
岁宁有点无语,这韩家人一个比一个怪异,该不会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见一见?吃顿饭吧?
“晚宴还在准备。”韩许淮站起身,看了眼众人道:“若是觉得无趣或腹中饥饿,便去花厅用些糕点茶水吧。”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枫允将众人带至花厅,除了两名低眉垂目的丫鬟,说话闲谈倒是方便了许多。
“相公,我猜韩丞相把咱们请过来,可能就是想侧面了解一下你的脾性。”岁宁凑近男人耳畔,低声分析道:“应该是圣意。”
最后一句,岁宁是用气音说的,圣上的心思,自然不是他们这等百姓能够随意揣测的。
“我们自然些便好。”韩梓诺随和的端起茶盏,微微抿上一口,又轻拍岁宁手背,眼梢弯了弯。
韩梓诺面色和悦,平心静气,这一举动看得对面韩齐微微一震。
从前因着与韩父的隔阂,他少来韩家,更少与韩梓诺接触,若真算起来,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岁宁。
岁宁总是面色淡淡,虽然心中自有一套做事的标准,但面上并不全然显露,不知是他从前对韩梓诺关注太少,还是这嫡亲的侄子性情大变。
二人坐在一处,松散的神情丝毫没有觉得拘束,看上去越发相像起来。
或许……
他从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家的贤侄。
二人的坦荡令暗中观察的韩家父子颇为满意,韩许淮清明的双眸看向花厅处,低声道:“父亲,儿子不会看错人,韩梓诺处事淡然,不似一些官家子弟那般心浮气躁。”
“那日会试我便察觉出此子与其他考生的不同,圣意也是如此,让我多些考量。”韩柏沉声道:“这夫妇二人不肆意巴结,又知礼数,许淮看人确实很准。”
花厅中,岁宁索性与韩梓诺闲聊起来。
门旁,几名丫鬟路过,被匆匆赶来的厨娘叫住,“刚刚夫人着人来说……想吃些海物。”
“不可。”为首的丫鬟与身后余人穿着不同,像是个说话算数的,她眉头蹙起,带着一脸为难道:“夫人体虚,御医曾叮嘱过,要禁食海物。”
“可是……这是夫人特意让秋叶来吩咐的……”厨娘万般作难,想着实在不成就去找韩柏请示一下。
岁宁抛开与韩梓诺谈及的话题,在旁接了句茬,“体虚怎么不能吃海物?”
那丫鬟名唤秋兰,与韩夫人身边伺候的秋叶是一胞姐妹,自小便被送来了韩府,秋兰是个机灵人,没几年就成了韩府掌事丫鬟。
她知道花厅几人是韩柏和韩许淮请来的贵客,便不敢怠慢,走近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体虚,自幼便身子骨孱弱,且喜欢吃生食,那海物做熟了她便不喜……”
原来如此,岁宁心说,生食的确会引发各种疾病,尤其是脾胃虚弱者。
也许是身为营养师的职业病,岁宁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一脸诚恳看向秋兰道:“姑娘,我在陆家镇是开药膳坊的,调理身体这事我在行,莫不如让我试试?”
“您是要?”秋兰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了眼厨娘。
岁宁进一步解释道:“生食确实不可,但我可以煮一道海物来,或许能令夫人喜欢呢?”
“这……”
“依她。”韩许淮从暗处走来,眉目平淡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