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凤昭身为女王,却身无长物, 想要招揽助力, 与只手遮天的权臣谢相相抗衡, 只有美色可供交换。
对于那威这样身份的人,她不可能放弃招揽, 即便心存怨怼,也只能曲意逢迎。但里芯换做楼昭之后,便连一个眼神都懒怠施舍。
碰巧,此刻质子与容氏兄弟聊完了,正往这边走来。
楼昭冲他招招手,质子的脚步便自有意志,朝她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臂,任由她挽着。
容氏兄弟见到那威,都有些意外,但脸上随即浮现欣喜,上前招呼。
那威却十分冷淡,锐利的目光从眼前男女挽着的手臂略过,直盯着乾国质子,上下打量。
打量完了,才皮笑肉不笑地评价一句:“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堂堂男儿,却不该只靠脸蛋吃饭。”
楼昭并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问质子:“你们都聊好了?”
质子点了点头,同样对那威的话置若罔闻,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看向楼昭的眼神已经能带上些许自然流露般的柔情。
楼昭便道:“那太好了,正事办完了,咱们出去猎一头鹿回来,烤着吃。”
质子自然答应,两人便起身,携手往外走。
那威被忽视至此,神情已经由不善转为怒火中烧。他单手挡在两人面前,这便拦住了去路。
质子仿佛此刻才看见他似的,侧脸问楼昭:“陛下,这位是?”
楼昭也若无其事地,对他介绍:“这是大司马家的长公子,那威那将军。”
质子挑了挑眉头。
他此前的确不识得此人,方才进来时,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便配合楼昭没有搭理他。
未料到,这位竟是大司马的长子。
坤国的官制,宰相大权独揽,相之下,设立了大司行、大司田、大司马、大司理、大谏等五官,分别掌管外交、经济、军事、刑法、监察等,大大削弱了世卿的统治权力,将权力高度集中在宰相手中。(*官制内容引用历史资料,非原创)
女王想与宰相抗衡,除了与谢容琅正面对抗,更多的便是要从这五官着手切入。容氏兄弟、简谦,还有这段时间陆续扩展的人脉,绝大多数都是这五大家族的人。
现在大司马的长子主动上门,她却是这般态度?
质子没有多问,对那威行了一个同辈的拱手礼,口称:“那将军,久仰大名。”
那威冷斥一声,并不理会,却看向楼昭:“陛下便是为了这小子,频频违抗谢相的命令?”
楼昭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般从王宫飞出,飞到各个关注她一举一动之人的书案上。
楼昭闻言冷冷一笑:“那将军说笑了,朕为君,谢相是臣子,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君王要服从臣子的命令,你这般口无遮拦,你父亲知道吗?谢相又知道吗?”
那威被她噎了一下,第一次发现,美艳温婉的陛下,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但她说的却处处在理。
人人都知道,如今的坤国掌控在谢氏手中,改换国姓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明面上,王座上的人依旧是凤昭。
那威只得改换话题,说出今日的来意:“陛下平日如何胡闹也都罢了,怎能与乾国质子厮混?混淆了王族血脉,后果陛下承担得起吗?”
楼昭疑惑地看向他:“王族血脉怎会混淆?只要是朕腹中生出的王儿,便是坤国王族,有任何疑问吗?”
说着面容转冷,语气也森然起来:“还是,你也认为,除了谢容琅的孩子,旁人都算不得我坤国的王族血脉?坤国的王室,究竟是朕,还是他谢容琅?”
那威双眼瞪了瞪,嘴巴开合了数次,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她说的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昔日没有说,今日说出来也给人一种诡异的荒谬感,仅仅是因为,这个国家名义上姓着凤,实际近百年来,都掌控在谢氏手中。
直到此刻,那威才恍然想起。
谢容琅,此刻还不是坤国的主人。
名不正,则言不顺。
差一点就姓了谢,跟已经姓了谢,依旧是两回事。
楼昭淡淡道:“那将军,您的职责是征战沙场,保卫国家,至于朕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管也管不着,不是么?”
那威沉静下来,看向她:“陛下明知我的心意,我也是关心您,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跟谢相斗,您是斗不过的。到头来,受苦遭罪的还不是陛下您自己?”
他厌恶的目光扫了楼昭身侧的质子一眼,冷笑道:“至于这位,他再微末,也是乾国的王子,谢相不会轻易迁怒他的。”
楼昭微微一笑,看向质子,又看向那威,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那威愣了一下,问:“陛下,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