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面色苍白, 是重伤使然, 更是因为回想那晚的经历,至今心有余悸。
他忘不了那日。
当晚夜黑风高,一行刺客绕过了山下保护陛下的大队人马, 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东篱村, 但还是惊动了藏身于黑暗的护卫。这一步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双方在黑夜中接连交手,护卫将绝大多数刺客挡在了东篱村外围。
他和少数几名同伴成功突破重围,悄无声息来到单谒的住处。
忽然从暗处冲出一对男女。
夜色昏暗, 但他们这些能在暗夜行动自如的人, 还是轻易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乾国质子容迟, 与女王凤昭。
容迟文武双全,虽然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们此前从未听闻,女王凤昭有什么武艺。
女王的脸上看不见什么杀气,面色淡然姿态从容,只是那种游刃有余的淡定放在当下剑拔弩张的环境中,就显得尤为诡异。她也没有携带任何杀伤力强大的武器,看起来两手空空,但经过几番交手后,刺客们才发现,她手心其实藏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那刀片仿佛她修长双手的延伸,所到之处,直至要害,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例无虚发,招招毙命。
鲜血飞溅,洒在她的绝美容颜,美艳如妖鬼,索魂催命。
同伴们前赴后继,死得悄无声息。
这名刺客自知毫无机会,重伤脱身,只为回来禀告这一意外发现。
谢容琅听完他的描述,冷笑着看向他:“你是不是发了臆症,若说单谒那老头有一身武艺,尚且有几分可信度,你却说凤昭,怎么可能?”
先王凤宴,膝下无子女。坤国派往邻国的质子,都是王室宗亲所出,在派遣出去之前,被凤宴收归膝下,封个公主、王子的称谓,以女王子嗣的名义,前往他国为质。
凤昭被送到离国之前,才五六岁年纪,初初启蒙,只识得几个大字。到了离国之后,身边跟着的都是些寻常宫仆,只管着她衣食无忧,其余就不必多想了。
后来凤宴离世,谢容琅将她从离国接回来,彼时凤昭才十一二岁。
当时谢容琅曾亲自考校她的功课,即便没抱什么希望,也忍不住摇头。
身为一国之君,即便只是个傀儡,也应有起码的礼仪与素养,为此,谢容琅指派了先生教她读书识字。
只是凤昭平日所学,不过是些诗词歌赋、礼乐仪制,别说什么杀人的武艺,君王应读的史籍经略、治国之策,都从未叫她接触过。
那样的女子,非争辩着说她像个杀人艳鬼,着实好笑了些。
若非亲身经历,那刺客也不能相信,此时也只能不停重复着:“属下句句属实。”
横竖是个没能完成任务的废物,谢容琅皱了皱眉头,任由属下将他拉出去处置。
眉宇却不自觉凌厉起来。
刺客的话,他听完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凤昭。
谢容琅想起,那日分明派了那么多人去围攻王宫,禁卫军都出动了不少,总该有几个人能闯进寝宫,但事后他去探望,凤昭不禁毫发无伤,看起来甚至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当时,谢容琅只当是乾国的护卫了得。
现在想想,这段时间,凤昭的所作所为,跟从前那么任他揉圆搓扁的女王相比,确有几分不同。
谢容琅忽然产生一个诡异的念头,宫里的那位,还是真正的凤昭吗?
当初他千挑万选,最终确定了扶持这女子,便是看中她如同一张白纸的经历,任由他挥毫泼墨,可以肆意描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见到对方之后,谢容琅确实也很满意。
可这样白纸一张的凤昭,竟然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她其实满怀文武艺,却只是在跟自己藏拙?
谢容琅不信。
可她最近的种种表现,又让他不得不怀疑。
与其相信自己被一个弱女子耍弄了这么多年,谢容琅更偏向那个看起来不可能的可能。
他选中的女王,难不成被人暗中替换掉了?
比如说,那个一看就心怀叵测的,乾国质子容迟。
谢容琅起了疑心,便决定寻找机会,亲自试探一下这位越来越不听话的女王。
这日,楼昭接到了乾国密探传来的消息。
乾国太子容寰打算秘密起兵谋反,但因为她的密信示警,乾国国君容尧顺利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原文中,容寰也没能成功,但是太子这次的行动,导致了容尧受伤昏迷,虽然叛乱最终被平息,容寰没能成功篡位,但国君的昏迷不醒,还是让乾国很是混乱了一阵子。眼下,乾国的十万大军陈列在边境,对谢容琅是个很好的威慑,楼昭绝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坤国目前的局面,所以才提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