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过了一段与世无争的闲散生活。
每日醒了便吃质子准备好的食材,两人一道去田间地头做事,回来后洒扫庭除,便可以闲看云卷云舒。村人没有夜里点灯的习惯,什么事都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完成,到了晚上,整个村子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都趁天黑睡觉。
楼昭倒没有那么窘迫,村里不提供灯,山下的人自会送上来。
不过漫漫长夜,确实没有旁的消遣。
楼昭从凤辇上带来的几本书被翻得掉页。
与她一房之隔的容迟,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近,容迟总是会梦到一些诡异的场景。
梦中有个绝美女子,长相分明不是凤昭的模样,但容迟却莫名觉得,那女子便是她。
梦中两人共赏花灯,泛舟在明月高悬的长河中幽游,她对着自己念情诗,还赠他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只是某一日,那女子忽然消失,梦中的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对方的身影,直到某一日,那鸟儿也死了。
容迟在一阵强烈的心悸中惊醒,再不能入眠。
他靠在床头冷静了一刻,才察觉片刻之前梦中经历那么真实的一切,竟然已经忘记了大半。
只隐约记得跟凤昭有关。
他当下有强烈的冲动,想去隔壁看看对方,确定她还在那里。
于是,他便去了。
隔着一层门帘,里间的床柱上,临时挂上了几颗莹润的夜明珠。
幽暗的光线中,楼昭已经睡着了。她的手柔柔地摆在小腹上,似乎在睡梦中,也没能忘记这种母性的动作。
容迟借着微弱的光源,怔忡地看着她的睡颜。
梦中的种种细节他已经完全无法记起,此刻唯一的想法,倘若她真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母亲。
楼昭浅眠,察觉到有几个夜晚,质子会忽然到她房中来。
只是盯着自己看,什么也没说。
楼昭不禁开始反思,难不成她忙着解决自己的危机,还没有正式助力反派的人生,导致任务发生了什么变故?
次日质子再来时,她假意清醒过来,借着猛然见到外人闯入的警惕反应,将他拽到床上,反剪压在身下,趁机检视了他耳后的进度条。
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耳根微红,气息有些紊乱。
楼昭察觉到那双熟悉的眼眸中,浮现了某种令她心悸的情绪,连忙放开了对方。
“是你啊,怎么忽然进来了?”她躲开那双眼,背过身欲盖弥彰地问道。
质子自知,这段时日总趁她睡着来傻傻看她睡颜,行为实在不妥。未料被抓了个现行,一时竟期期艾艾,无言以对。
好在楼昭也并未追究,质子稍微找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第二日,两人都未提起此时。
如此等了半月,去山中寻人的属下总算带来了好消息。
单谒采药终于回来了。
但是,他却没打算接受楼昭的延揽。
他远离朝堂,但并不代表对朝廷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很清楚。
谢容琅把持朝政没错,但女王凤昭,也并非他心目中的明主。
凤昭荒淫,声名远扬。从前不见为天下苍生奔走,如今忽然搭上了乾国质子,还怀上了孩子,倒知道开始谋划了。
不知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这乾国质子的野心。
总而言之,单谒不信凤昭,他自称身为坤国臣子,受前任国君器重,不愿为坤国的野心家做嫁衣裳。
楼昭没想到,他拒绝的理由竟是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也只能留在山中,多花些时间说服。
远在国都的谢容琅,其实也在留意东篱山的情况。
楼昭带的那么多人中,有他的眼线。
关于单谒,谢容琅此前并非没想过,要请他出山,前前后后也费过不少心思。
身为对方的弟子,谢容琅内心很清楚,单谒其实并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事实上,他推崇的理念便是,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