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行程慢,走了一个多月,才堪堪来到东篱山脚下。
楼昭算了算时间,在腰腹部缠了一层薄布。外头看不出什么,但那层来自寻常衣物之外的束缚提醒着她,自己如今是个有孕在身的人,一举一动都要贴合人设。
她被质子搀扶着,小心翼翼地下了地。
东篱村位于山腰处,只有羊肠小道可以上山,凤辇无从通过。楼昭只能下车,步行前往,浩浩荡荡的随从,被留了大半等在原地。
到了半山腰,遇到了东篱村的居民,知道他们是女王派来的人,也并不惊讶,只委婉要求:“单老爷子不喜有太多外人打扰,请让闲杂人等离开。”
于是跟着上山的那一小半随从,也被原路遣回。
有过一次联手作战的经验,质子清楚楼昭的实力,对两人的安全并不担心,也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于是最后只剩他们两人,携手上山去。
他们来到单谒的住处,几间平平无奇的瓦房,却没能顺利见到人。院子里有个小童正在伺候一株兰花,说自家师父进山采药去了。
单谒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擅长音律、医术、术数等等,五花八门的才艺都很精通。
说是采药去,确有可能。
那小童从兰花丛中抬起头来,扑闪着一双伶俐的大眼睛问:“你们是谁,找我师父做什么?”
楼昭这才表明了身份。那小童淡定地“啊”了一声,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露出一丝异色,相反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师父早就说过,不会下山的。”
声音脆生生的,很笃定,很绝情。
楼昭并不因为他是个孩子而轻视,反而极为认真地说:“坤国如今国贼当道,生死存亡之际,急需老先生出山匡扶正义,还请小公子帮忙转告。”
那小童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小大人似的思考了一阵,才道:“听起来很严重,不过我师父不在家啊,你们若是不着急,就在这等几日吧。”
“几日么?”
小童点了点头,道:“这还是快的,我师父在山里有朋友,有时候能在里头呆上半月呢!”
楼昭想问他师父山里朋友的具体位置,那小童却推说不知晓了。
无奈,两人只得留了下来。
作为借宿的代价,那小童很不客气地,将家中每日挑水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另外还要给师父家的菜地浇水锄草。
楼昭认为这并不算为难,痛快地答应了。
但每每到了做事的时候,却总是被质子抢了先。
挑水担柴,洗衣做饭,浇水锄草。
气质矜贵的男子做起这些事情来,一开始显得十分违和,好在事情并不难,掌握技巧之后,看起来就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楼昭并不与他争,因为质子提醒了她,她如今腹中还有“胎儿”。
却不让他一人忙碌,总跟在身边陪伴。
东篱村的村民们发现,不知何时起,单老爷子家屋前屋后,多了一对颜值出众的年轻男女。他们看着像夫妇,却又不那么像,男子担水浇菜,女子在一旁等待,不时与男子说上几句话,为男子擦一擦额间流下的汗珠。
有村民好奇,问单谒家的小童,得知那女子竟是坤国女王凤昭,惊得差点将手中竹篮打翻。
东篱村的村民,都是追随单谒来隐居的。
年长的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年纪轻些的,也都有丰厚的家学渊源。
他们远离朝堂,但做的学问,却向往朝堂。虽隐居在深山,但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国都,对坤国年轻的女王,强势的宰相,都有着各自的渠道了解。
可谓人在山中坐,遍知天下事。
但任他们如何想象,也想不出,尊贵的女王陛下,竟出现在东篱村的田间地头。
这也太过平易近人了些。
“那担水的男人是谁?”
那总不可能是权倾朝野、如雷贯耳的谢相谢容琅吧?
小童看着远处忙碌的男女,小声道:“听说是乾国派来的质子,女王腹中孩儿的父亲,名叫容迟。”
悄然打听的村民:……
这都是什么惊天大瓜。
甭管村民们是如何惊讶,如何议论,楼昭两人并不知情,便是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日复一日,单谒一直没有回家来。
楼昭也派了些人进山寻找,果真云深不知处。她如今“行动不便”,也只能选择留在村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