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楼氏的氏神, 祂的真身竟是这样。
人蛇。
所以族人的态度才是那样,敬畏中夹杂着厌恶,既贪图祂带来的福泽, 又不能接受祂的真实面目。
楼昭好奇地打量对方的模样。
氏神的上半身是个斯文俊逸的青年男子模样,墨染般的青丝披散在身后,面容深邃眉眼如画, 身上不着寸缕,白皙而结实的胸膛和腰身裸.露着, 腰身以下则是银白色的蛇身,层层鳞片光泽莹润,保守估计也得有十米以上, 蛇尾弯弯曲曲地盘桓在光洁的地面。
祂显然刚从外头狩猎归来, 腋下随意夹着一头垂着脑袋的死鹿。
大约是途经此处,偶然看清了花床上的新娘, 淡漠的目光微微停顿, 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
似乎是有些意外于她的毫不畏惧,氏神挑了挑眉,身体向前压了下, 随手抛开那头死鹿, 如箭矢般飞掠过来。
几乎是一眨眼,祂便来到楼昭的身侧,长长的尾巴在花床四周游弋。
楼昭盯着祂的眼,姿态是防备的, 眸中却没有恐惧。
氏神腰身一拱, 身形顿时高了一截, 堪堪悬停在她上方,一手撩起她颊边的长发, 随意地把玩着。距离这么近的时候,楼昭才发现,祂的眼瞳跟常人也是不一样的。瞳仁漆黑,眼白则是纯白,乍看只觉得漂亮澄澈,盯久了便莫名背后发凉,呼吸变得迟缓,连思绪也像是粘稠起来。
楼昭试图分析自己的状态,眼前那双漆黑的瞳仁忽然化为竖线,一条鲜红细长的信子猛地从氏神轻启的唇瓣探出,在她耳畔、颈侧快速掠过。
冰冰凉凉的短促接触让楼昭十分不适,她本能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已是退无可退,此时忽然感到脚腕一凉,紧接着那股凉意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缓慢速度攀上了她的小腿。
楼昭缓慢低头,眼角余光看清了,竟是一段蛇尾缠了上来,冰冷滑腻的蛇身正贴服着她光洁白皙的小腿缓慢向上游动。
画面惊悚,又透着一种诡异的淫靡。
楼昭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试图将那蛇尾甩开,但随着她的动作,蛇尾越绞越紧,痛得她闷哼一声,剧痛让她大脑清明了一瞬,忽然想到什么,便顿住了,放任祂的动作,不闪不避。
那双竖瞳闪烁着,冽艳如血的红唇凑近她的耳畔,森冷着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怕?”
祂声音极轻,带着被刻意压低的嘶哑:“还是,你装的?”
从前送过来的那些女子根本不必祂近身,只要看清祂的面目便会尖叫着晕厥过去,今日祂却只能忍着不耐,平白多出了这许多动作。
楼昭抬头,皱了皱眉道:“有点冰。”
她的目光清明,显然已经挣脱了祂的操控。氏神竖瞳闪了闪,显然没太懂这句话的意思。
楼昭却伸手,轻轻推了推祂缠在自己腿上的蛇尾,复道:“真的很冰。”
被她指腹触碰的蛇尾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烫着了,顷刻间散落开来,一眨眼便退回床下的安全距离。竖瞳也没能维持住,恢复了原先的正圆。
楼昭嘴角没忍住泄出一丝笑弧,紧接着又绷紧。
氏神却已经抄起那头死鹿,朝神殿深处游去,没再给她任何眼神。
总算摆脱了那种莫名窒息的盯视,楼昭神情松快了不少。
氏神喜欢人们见到祂时一脸惊恐的样子,越是恐惧,祂越是高兴。方才见面的种种,都是祂蓄意为之,而她持续表现出无所畏惧,祂也就没了兴致。倘若她主动触碰祂的身体,更会令祂避之不及。
果不其然,只要用对了方法,她完全可以将这家伙搞定。
经历这一遭,楼昭感觉自己体内的药效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只是那种手脚无力的感觉,却没有改善多少。只因原来的楼昭,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十指纤纤,双足白嫩,两手没拿过比瓷碗更的东西,每日走过的路程,也从未超过自己居住的院落。
十成十的手无缚鸡之力。
大殿四面通风,楼昭看了看自己身上勉强蔽体的衣物、身下除了好看连床被褥都没有的花床,决定去找个避风处。
深秋夜凉,就原主这幅这个小身板儿,在这种地方过一夜,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恐怕都是两说。
地板光洁一新,赤足踩上去,刺骨般冰凉。楼昭留意到,被氏神游走过的地面,留下了浅浅一层白霜。
回想起片刻之前被它尾巴缠绕的经历,当时她说“冰”,完全就是字面意义,一点儿没夸张。
楼昭顺着长长的白霜的痕迹,往神殿深处走去。
但愿氏神所在的地方,能有正常的衣物蔽体,有暖和的被褥可以睡觉。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地上的霜痕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指引着方向。
也不知走了多久,楼昭隐约迈过了一道门槛,来到一处无风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