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片息后, 她抬抬眼皮看一眼天边的灿烂晚霞,再垂垂眼皮看一眼自己刚刚停手的潦草画作, 双眸中忽然迸发出强烈而炙热的光。
她刚刚画下的是华银商场的地下车库。
确切的说,是她想象中傅司宴下车之后所面对的地下车库——阴暗无光、森冷窒息,而他置身其中,只能孤身一人面对从四面侵袭而来的魔鬼。
因为是地下车库, 所以江明橙下意识便选择在画板的中下半部分作画,留出了上面三分之一的空白。
那会儿她气得很,挥动画笔完全就是为了发泄,也压根没想过要留下这副画。
可是现在……江明橙望着天边绚烂如火的夕阳和画板上三分之一的空白,心道:虽然这画画得潦草,但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想着弯下腰,仔细涮起水桶里用过的那几支画笔。
由于“地下车库”所用颜色不是灰黑就是白,于是没一会儿,水桶里本就浑浊的水彻底黑化。
这样一来,画笔就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江明橙皱皱眉,只好提着水桶去客卫换水。
不料她一出门,却发现傅司宴就蹲坐在门口,手里正拿着一本习题册和一支笔,好像在做一道她看不懂的数学题。
江明橙双脚微顿,嘴角忍不住偷偷弯了一下。
而这时,傅司宴大脑在听见开门声就传达的指令也终于落到“手眼”处——他停下写算式的手,慢慢抬起头,在看见江明橙时狗狗眼瞬间迸发出生动而喜悦的光芒。
可他一开口却问:“老婆、你静好了吗?”
江明橙:“……”
这家伙怎么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真是傻乎乎的。
她不由在心里腹诽一声,然后蹲下来和他平视,放下水桶、故意轻咳一声道:“嗯……勉强算是静好了吧,谁让我美丽可爱又善良大方呢!”
傅司宴闻言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但他顿了顿却认真提建议:“老婆、这样的话如果在外人面前、要换我来说,不然会、影响你的形象。”
江明橙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我才不会到外面去自夸,就是在你面前才说说。”
“……”这意思、是说他、在她心里很特别吗?
傅司宴不禁眨眨眼,恍惚间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都飘在了半空。
江明橙不知道他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笑完便接着说:“好了,那我们快起来,我还要去换水洗画笔。”
说着,她又瞄了一眼傅司宴习题册里那道她看不懂的数学题,有些惭愧地清了清嗓子:“你呢?你是要回卧室或者去客厅做题呢?还是去画室等我?”
傅司宴这会儿的脑袋完全是晕乎乎的。
所以尽管他听见了问题,但他却无法沉下大脑去思考。
于是空气静默了好半晌,江明橙才听到他神色懵懵地说出一个字:“……等。”
不过她以为傅司宴是因为选择困难才发懵,就没多想,只点点头说:“嗯好,那我去了,很快回来。”
傅司宴微顿,而后又懵懵点头。
江明橙便提起水桶去了客卫换水、洗画笔。
画笔不太好洗干净,她来来回回冲刷好几遍才洗好。
这过程大概有两三分钟,因此江明橙万万没想到,当她洗好画笔、提着水桶走回画室时,却发现傅司宴仍然蹲坐在画室外一动不动。
江明橙心下微惊,快步走他身边,急忙蹲下身关切问:“傅司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飘飘然”那么久,其实此刻傅司宴的大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思考能力。
可也仅限与此,短时间内再没办法恢复更多。
那股“很特别”的喜悦之情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愈发根深蒂固地涌进他心底、随着血液流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开心兴奋。
甚至让他的反应能力都变快了些。
他听见江明橙的声音,很快就回道:“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太开心了。”
江明橙:“……”
太开心了?开心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随即恍然大悟:“噢懂了!你是不是解开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如果是这样,江明橙表示理解:当她完成一幅满意的画以及挣到一笔很可观的小钱钱时也会开心到犯懒、不想动弹。